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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名長老以殷鐘郁為首,圍繞秘境布下法陣,以應對突發狀況。
千機引即将打開迎接來客的大門,衆人紛紛屏氣凝神,翹首以望等待這莊重時刻。
秘境裡邊寶貝自是不少,危機同樣也不會遜色。
能獲得站在這裡的機會,已是十分難得,所有人都等着此行大顯身手,取得世上最為難得的法器。
終于,洞門打開,一眼望進去昏暗無光,深淵般的黑暗延伸至深處,沒有盡頭。
衆人面面相觑,心中湧現一瞬的恐懼退縮,正猶豫着是否要成為第一隻出頭鳥,見宗主牽着那小傻子的手率先走進去,這才緊随其後。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過後,石壁後邊不知什麼淡淡柔柔透着光照過來,映得整個所處之處暈成桃色。
再往裡步行一小段,一棵幾近頂破蒼穹的巨大花樹伫立于衆人面前,樹枝盤虬,每朵花蕊散發粉光,周身煙霧缭繞,蒙了層薄紗般,頗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有人忍不住驚歎道:“這便是卷宗提及過的‘簌簌’嗎?”
傳言道,千機引秘境初段有一巨樹,名為“簌簌”。
踏入此處時,提劍以劍氣劈向粗壯樹幹,它便會簌簌往下抖落綠葉殘花,由此得名。
而這綠葉殘花落得越多,持續的時間越長,便代表着此行收獲越多。
雖隻是傳聞,但抱着奪個好彩頭的心思,大多修士都會樂于試探一二。
殘花落了滿身的,赢得一陣喝彩;連葉子也沒能掉下來幾片的,接下來自然成了後段路程上的談資笑料。
玉池微視線落在不遠處歡笑聲不斷的地方,好奇瞧了會兒,回過頭看向殷鐘郁:“師尊不去試試嗎?”
若是殷鐘郁出手,定會形成一片花海,怕是那些修士的腳背都要被蓋了去。
殷鐘郁斜睨着瞟了眼,收回視線,随意揉了揉玉池微的頭發,并未言語。
此行對于他的意義僅僅隻是為玉池微尋到一把趁手的劍,其餘的,他提不起半點興趣。
不再多管那些被一棵樹引得失了方向的修士,殷鐘郁帶着玉池微擡腳往更深處走去。
哪知還沒走多遠,一道粗啞低沉的聲音打斷二人腳步。
“仙君,你來了。”
聲音的語氣并非初見的陌生疏離,也并非許久未見的欣喜,倒像是早知對方會來,在此靜默恭候已久的陳述。
玉池微難得見殷鐘郁蓦然沉了臉色,握着他手的力道緊了緊,步伐邁得急了些,似是想将那道聲音遠遠抛在腦後。
玉池微不明所以,忍不住回頭去看身後究竟是何人,不曾想看見的,是一道半透,無實體的鬼影。
許是衣袍過長的緣故,玉池微看不清對方是否是快步走着跟随,它始終保持不緊不慢,能保證前方二人能在視線以内的速度,更像是……漂着前行着。
殷鐘郁倏地停住腳步,并沒有格外憤怒亦或是别的偏激神情,隻是轉身擡眸看向那道淡薄到快要消失的人影。
“你總是這樣跟着我,不累麼?”
殷鐘郁輕輕捏了捏玉池微的指尖:“如今你也看見了,你這副模樣,哪裡比得上他?盡早死了讓我帶你出去的心思,安生回樹上坐着去吧。”
這段話一飄入耳,鬼影頓時愈發黯淡了些,長及腳踝的黑發掃過衣擺,他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麼,最終隻是嗫嚅着道:“……對不起。”
他也不想每隔十年都要惹得殷鐘郁心煩厭惡一回。
可是千機引真的太黑了。
萬物皆有靈,“簌簌”也不例外。
每道劈在身上的劍氣都是極痛,會讓他更加虛弱的。
他生性膽小,即便顯現人形也隻敢生長在陰暗潮濕角落的蘑菇般躲在石壁後邊,絕不敢輕易出去與旁人搭話。
數百年來,殷鐘郁是第一個發現他,并主動與他談天的。
雖說親近對方不過是因為他嗅到殷鐘郁袖兜裡有“洞天戒”的氣息,想要借此讓對方将自己載出千機引。
一般空間戒裡隻可存放死物,在這法器秘境裡待了不知幾世,他了解每一樣寶貝的獨特法力。
“洞天戒”天下僅有一枚,無論多麼龐大強勁的靈物皆可存放,煉成它的煉器師早魂飛魄散,無需多言的罕見珍貴。
千百年來,他隻遇上過殷鐘郁一人持有。
于是他主動現了身,如同現下這般,一言不發默默跟在對方身後,直到殷鐘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僅僅隻是作為一棵樹,都總會被修士用劍氣劈得遍體鱗傷,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被這樣對待,若是顯出人形,怕是他們會更加變本加厲。
可想要逃離千機引的欲望達到頂峰,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懼,小心翼翼靠近對方。
“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往後殷鐘郁帶着衆多修士進來的數多次,他都會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