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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仲膺隻在京海停留了半天就又要回去工作。趁着他出差,明越回了一趟嶺山。
他将陪楚非凡讀書的第一個月工資打給娘娘廟,被空雲幾乎是立馬就點了退回,問他原因,空雲倒向他賣了個關子,隻說讓他找時間自己回來看看就是。
車子剛開進村莊,明越便發現了不同,原先磕磕巴巴的泥土路鋪了瀝青,兩旁的路溝也修成了路基。開車接他的人是羅威在澄洲的一個助理,笑着和他解釋這是風行集團和村裡扶貧點搞了對口建設投資,要把嶺山開發成旅遊區,山上的娘娘廟作為嶺山上的重要人文景點,可以申請政府撥款。難怪空雲那麼堅決地說不需要他打錢回來。
說話間車已經開上香火台,明越同他道過謝,轉頭便看到空力在旁邊等他。二人熟門熟路地往香火台後的小路走,見小路上已經平鋪了石闆,金屬扶手上還栓了鐵繩相連,足夠安全。
見明越回來,師兄弟都到法空住持的修行殿裡和他打招呼,熱熱鬧鬧寒暄完,明越又望向空力:“竹送呢?”
“這段時間成天往山下跑,現在估計又下山了。”空力笑着搖搖頭,“春天到了,怕是要去找小公狗玩了。”
好容易回來一次,卻沒見到竹送,明越有些失落,把給竹送帶的牛骨和玩具交給空力,吃過中飯還沒等到竹送。
他第二天還有課,必須得回去了。
空力沒有問他為什麼隻待這一會,利落地起身說送他下山。
送到香火台,明越沒坐車,又和空力一起往山下走。
明越說:“上次我們走這條路下山,還是去趕集。”
空力說:“上次你心神不甯,現在你怎麼還心神不甯?”
明越不服氣,“那你說說我為什麼心神不甯?”
空力笑了,“你的因果還沒結束。”
“怎麼才算結束?”
“那得問你自己了。”空力笑着搖搖頭,“明越,你很有悟性,不要陷在過去。”
空力似乎意有所指,又或是他自己心有所想才對号入座。明越沒有說話。空力一路送他到嶺山腳下,羅威的人開着車一路跟随,明越拉開車門,必須要走了。
明越歎了口氣,空力表情卻很平靜,還笑着望他。忽然聽見幾聲狗叫,明越神色一愣,又從車裡出來,果然見到一個棕色的身影極速跑來,撲到他身上,伸着舌頭舔他的臉。竹送又長大了些,尾巴搖起來打在身上甚至發出響聲,明越抱着竹送撸了好一陣,還是不死心,又問竹送跟不跟他回去。
竹送還是拒絕了他。
車子往前走,空力跟在車子後面擺手送了幾步,竹送更是追了好遠。
從嶺山回到京海,明越想着空力,又想着竹送,厲仲膺的視頻打來,見他心不在焉。問他是不是這次回嶺山不順利。
“沒有。嶺山很好。”明越想了想,“謝謝你。”
厲仲膺是個絕對的生意人,忽然到離京海幾百公裡以外的澄洲鄉村做投資,自然是為了他。而且這項投資是政府合作,哪怕厲仲膺後來改了心思,也不能随便毀約,耽誤嶺山的開發。
“那你怎麼還不開心?”
“沒有。”明越也說不出自己為何失落,明明他隻是因為沒能見到竹送有點失落,但分明離開前他又見到了竹送……他說不出這一份失落源自何方,就像他不能理解空力為什麼放任小狗漫山遍野地歡天撒地不回家。
視頻裡厲仲膺那邊的天黑了,明越才恍然發現已經是晚上。他的晚上常常都過得很充實,陪厲仲膺一起從公司回家,吃完飯以後把當天學的東西複習一遍,有時候厲仲膺閑得發慌,非要來聽他背單詞背文章,明越也就随他去。或者楚非凡和秦徵要一起去玩,晚上他就還得趕作業。忽然一個什麼都不用做的夜晚,他竟有些無所事事。
這種無所事事隻在嶺山上時候出現過,望着山發呆,望着河發呆,望着竹子發呆。那種無所事事是因為有許多事情要想但是他逃避,心在天上飄。
現在的無所事事是落地的,這種落地是因為……厲仲膺?
“我三天後就回了。”
明越沒有像往常一樣把他應付完就挂視頻。厲仲膺看着他的表情猜測原因,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