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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四回 天罡星慶源遇仲瑩 二節度贊皇聯莊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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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浩知是仲瑩,隻得從樹後走出,直直盯着她,疑道:“你究竟是何人?”仲瑩笑道:“岔路口之時我便已說明,奴家姓仲名瑩,從未作假。倒是胡兄弟實是胡皓麼?”莊浩打斷話頭問道:“那日晚間吳大中毒針身亡,可是你下的手?”仲瑩不言,隻是笑問道:“胡賢弟如何知曉?”莊浩淡淡道:“吳大一小頭目,并無甚本事,從慶源軍至酒肆沿路又無設卡,一路僻靜,若想殺他決不會待到酒肆。那針上有慢毒,想來并非急于滅口,而有意緻其于死地。且當時酒肆除你我之外,其餘人等俱是尋常百姓,你因他出言調戲,一時惱怒,殺他洩憤,吾言可有誤?”仲瑩撫掌點頭道:“端的不簡單,今番讓奴家大開眼界。”便要往回走,莊浩忙扯住道:“你休戲我,到底有何計較?”仲瑩笑道:“胡兄弟倒有閑心來問我,且說得你的事麼?”甩開手,又繞到莊浩身後,雙手環住莊浩雙肩,将頭靠在莊浩右肩上,在耳邊柔聲道:“酒肆之事,我未曾告發已是還了人情。你我所為之事各不同,須要井水不犯河水,更勸你休打我的主意。”莊浩那曾見過這等陣仗,忙将仲瑩一把推開。

仲瑩又笑道:“話雖如此,然我兩個将來未必沒有協力之日。那洞内多是機關,非一圖可畫完全,若想盜花名冊,今夜決非最佳時機,還應另尋他法。”說罷轉身出林。莊浩沒奈何,亦隻得回草屋去。至翌日清晨,将陣圖交還糜興。糜興見莊浩無事,心中防備倒去了一分。三日後又借口命莊浩去把守,依舊無事。再三日後還如此,仍是無恙。

隻說六月二十四日,衆人正于聚義廳議事,忽聽喽啰來報,官軍又來征剿,為首的仍是王煥、徐京。聞煥忙分撥将領,當下除歐琦身體不适,艾瑛守大寨外,餘者皆出寨迎敵,早見李平、孟柏二人已排好陣勢。衆人來至陣前一字排開,莊浩看時,隻見對面一彪人馬按五方排列,俱是官軍打扮,當中捧出兩員上将。上首一人,身高七尺有餘,年近七旬,蠶眉虎目,獅鼻闊口,穿一身赤袍金甲,手掿一條長槍,胯下一匹雪花馬,正是老将王煥。下首一将,身高八尺,頭上交角幞頭,銷金抹額,身着藍袍青铠,跨騎青鬃馬,手擎一柄镔鐵刀,乃是上黨太原節度使徐京。二将于陣前并立。

原來王徐二人自莊浩離去後,早做起準備,如約于二十四日點起一萬五千兵馬,拔營起寨,望贊皇山而來。王煥待往對面觀瞧,早見贊皇山八個頭領一字排開,眼見得莊浩赫然在列,心下暗喜。遂獨身出馬,高叫道:“兀那賊子,爾等嘯聚山林,禍害百姓,反叛朝廷,天兵屢次征剿,仍不知悔改。今番再次開兵見仗,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一旁早有李平舞雙錘出馬,口中叫罵道:“狗官,殺吾兄弟,今日死在目前!”王煥亦回罵道:“手下敗将,安敢言勇!”說罷舉槍相迎。二将縱馬交鋒,戰在一處。鬥至二十餘合,閻烈眼見李平不敵,催馬舞矛沖上前來,鎮住王煥上三路,李平那對錘隻從中門攻來。老王煥力敵二将,毫無懼色。徐京見此情形,亦催馬前來相助,賊軍陣中早有烏越拍馬舞刀相迎。五人殺在一處,戰四五十合未見勝敗輸赢。

少時,卻見戰陣中王煥忽地賣個破綻,倒拖長槍敗走。李、閻二人緊追不舍,眼見将要趕上,忽聽莊浩一聲大喝:“小心回馬槍!”話音未落,早見王煥雙腳扣镫,猛然停住,将槍向上翻起,直刺李平咽喉。饒是李平得莊浩提醒,仍吃其刺中右肩,翻身落馬。烏越急撇了徐京,便要來救,一時不察,隻聽一聲大喝:“下去!”被徐京一刀拍下馬來。徐京待要上前活捉了回陣,忽覺面門冷風襲襲,忙把頭低下時,早吃飛刀把幞頭打落。徐京吃了一驚,勒馬看去,見一女子立于陣前笑道:“可惜躲過去了。”乃是仲瑩。烏越早被喽啰救回本陣。王煥正要與閻烈再戰,莊浩一馬已出,乘亂沖至陣前。糜興見了,便命喽啰擂鼓,一時間贊皇山陣内鑼鼓齊鳴,聲威大震。閻烈已救得李平。仲瑩有心要看莊浩的本事,亦回陣去。

彼時陣前止莊浩并王、徐三人,王煥一身金甲赤袍,徐京亦滿身披挂。惟莊浩穿一領麻布寬衫,并無盔甲,立馬橫槍立于陣前,雖年止一十六歲,然威嚴不輸王、徐二人。兩軍将士見莊浩模樣,俱暗贊不已,有詩道:

少年薛禮初臨陣,弱冠羅成獨占尊。

稚虎出山驚四海,聲名播滿宋乾坤。

王煥見莊浩出馬,心中暗喜,假意喝道:“你這後生是何人,往常較量時未曾見過,且報上名來!”莊浩大笑道:“說出吾名,吓破你等狗膽,我乃贊皇山胡皓。你等屢次犯我山寨,今番正要見個高低!”王煥罵道:“豎子逞匹夫之勇,認得王煥麼!”二馬相交,軍器齊舉,厮殺扭在一處,此時方得通氣。莊浩私語道:“八月十三日差人由西面潛入,聚義廳右後一帶第四間房内尋我,節度在此攻山策應。若是有變,我自在西山那裡插一花槍,來人見了速退。”王煥聽了,就放出本事來,莊浩亦展生平所學,二将各逞勇武,也好教贊皇山衆人信服。怎見得兩員猛将好一場厮殺:

一個是天降列星,一個是地上豪傑。這邊金槍不離耳畔,刮雜雜凜凜風雨;那裡神矛隻瞄心窩,忽喇喇隆隆雷鳴。兩馬盤旋,滾浪海鲛鬥長鲸,攪翻了東海水;四臂縱橫,下山獅子逢獬豸,争霸在太行山。德威走馬擒夜叉,彥章倉皇敵魯奇。正是兩個英雄好厮殺,今番注定有雄雌。

隻看約莫鬥到七十合,王煥已漸落下風。糜興眼見王煥将輸,忙傳令衆人一并掩殺過去。隻聽一陣梆子響,贊皇山衆頭領各仗刀槍沖出,官軍陣内徐京亦舞刀前來助戰。莊浩見衆人殺到,沒奈何,将心一橫,借二馬錯蹬之際,反手一槍正中王煥後背。王煥一時不曾防備,跌落馬下,已然人事不省。虧得徐京拼死殺來,救得王煥回陣。聞煥急傳軍令乘勝追擊。官軍見自家主将重傷,肝膽俱裂,隻恨爹娘少生了兩隻腳,紛紛逃命。衆賊軍上前趕殺一陣,得勝回山。

比及申牌一刻,衆人得勝回山,論功行賞,首功當推胡皓。次後有伏路小喽啰來報:“官軍已退入贊皇縣堅守不出,揚幡舉哀為王煥作祭,滿城俱言王煥傷重,不治身亡。知軍孫定亦到,隻是人多眼雜,未能見到棺椁。”聞煥大喜,就要起兵去攻打城池奪錢糧。糜興攔住道:“哥哥勿急,凡事當細心。”分付再探。聞煥見說,便叫賞了喽啰,命殺牛宰羊,為諸位頭領慶賀。至此山寨上下除糜興外無不對莊浩放心。

且言莊浩自那日傷了王煥後,一連三日寝食難安,自知折了王煥,徐京一人定然獨木難支。然破賊事大,白日裡借演兵之際,四面打探,夜間則細究贊皇山情形。其餘頭領除歐琦體弱加重外均無異動。

卻說日子已過一月有餘,至八月十三當日夜,莊浩正在屋中思慮接應一事。忽聽外面有聲響傳來,忙出屋看時,四下寂靜,不見一人。莊浩奇怪,轉身回屋。不多時屋外又有聲響傳來,莊浩複出門去看,依舊如常。如此翻複,撩撥得莊浩心頭肉癢,隻恨尋不得蹤迹。待回身時,卻見一人立于屋中,穿一身皂衣,面上敷着許多白粉,依稀可見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徐京。莊浩先驚後疑,忙掩了門問道:“徐節度親自來此,隻恐萬一城中有失。”徐京尋椅子坐下笑道:“無妨,無妨!城中尚有王節度在彼。那日王節度并未身亡,實是我二人借此良機定下的計策,也好教這夥男女取信于你。他等害人不少,故我假扮冤魂潛上山來,倒也吓着幾個喽啰。”

莊浩聞知王煥未死,方才松了口氣,便指着桌案上那贊皇山地圖道:“後日是中秋,近期又逢小勝,聞煥已傳令要排筵慶功。群賊忙于籌備,山上防守定然空虛,我等可乘機行事。明日守關的是李平,鎮守後山的是仲瑩,守東面倉廒的是孟柏。節度可于三更天潛至倉廒,縱火燒糧為号,令王節度攻打頭關。我便乘其大亂,伺機入洞取冊。那時三路人馬兵合一處,必将一舉拿下匪巢。”徐京點頭稱是道:“多得賢弟來此相助,教我等成功。”莊浩又道:“贊皇山山後東南有一小道,想是直通山下,可命人在山下把守,以防賊首借此路脫逃。”說罷将地圖捲起,交與徐京。徐京接過圖來,辭了莊浩,小心出門去了。莊浩自去歇息,不題。

翌日,衆頭領除歐琦又告乏外,均到聚義廳議事罷散去。莊浩仍到營中操練兵馬,至申牌方回屋中。直捱至二更天,方換了衣服,提了腰刀,直奔後山而來。莊浩先至草屋内,不見半個人影,心下大疑,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今番自身已無退路。把心一橫,就要進洞盜花名冊。待至洞口前,忽地想起仲瑩所言洞内機關非圖紙所畫那般全,自十分提防。入洞後,那石壁上每隔十步有點一火燭,莊浩自行了近百步,卻見一岔道口,右側被一巨石攔住了去路。浩借着火光隐約見那地上似有足迹,當下吃了一驚,暗道:“莫不是已有人先我一步入洞來!”又想起今夜本該仲瑩看守,如今不見了身影。那圖紙上卻畫的是右側行走,眼下道路阻斷,沒奈何,匆忙向左側路徑奔走。複行數十步,卻見一把鍘刀吊在那裡,想來又是一道機關,亦吃他人破了。

莊浩正憂心間,隻看石壁上燭火跳動,頓感身後冷風不善,急揮腰刀回身抗禦,正吃一劍隔住。莊浩細細看那人時,卻是糜興,自帶了數個精兵。隻聽糜興冷笑道:“饒你奸似鬼,今個也露了馬腳,隻可惜慢了一步。”莊浩大怒,舞刀來殺。糜興忙喚喽啰上前抵當,怎奈皆不是莊浩的對手,盡死在刀下。那糜興終究是個文弱的人,急向洞外奔走,莊浩大步趕上,糜興被逼得緊,方才挺劍,吃莊浩一刀攔腰揮做兩段。莊浩見殺了糜興,棄了屍身,直深入洞中,沿途機關俱遭破壞,并無半點妨礙。待到一個密室,隻看一台子設于中央,四周機關亦吃破了。那台上放一個錦盒,早被打開,裡面物件已然無了。莊浩正要搖首歎氣,忽看一飛梯倚着石壁立着,上面是個露天的洞,月光隐隐射入。

莊浩鬥膽沿着飛梯向上爬出,遠遠望見那倉廒處大火已起,知徐京得手,就要前去助力。卻聽得身後有人笑道:“奴家還道胡賢弟為何到此,果是為了這花名冊。”莊浩猛地回首看去,隻見一女子,手拿花名冊,不是仲瑩又是誰?莊浩聞言道:“事已至此,我且說了,我乃河南莊浩,今番特為國家百姓來取這花名冊。我看你亦非奸邪之徒,且讓下花名冊來,不然隻恐傷了,面皮上難看。”仲瑩冷笑道:“好個先禮後兵,看你怎地奈何我?”莊浩心挂徐京、王煥二節度,鋼牙一咬,挺刀來戰仲瑩。仲瑩就腰間摸出鐵鍊來,使周身本事相迎。二人就原地鬥有一二十合,隻看仲瑩忽地跳出圈外,右手往背後一摸,标出一把飛刀直奔莊浩咽喉。莊浩看得清楚,把身子一歪閃了開,又向着仲瑩砍來。仲瑩不慌不忙,起手又标一把,莊浩大喝一聲,就把飛刀打落在地。那時節,忽覺右臂一陣疼痛,卻是仲瑩第三把飛刀已到,将莊浩右臂上皮肉割開。未等莊浩反應,第四把飛刀又到前胸,莊浩慌忙抽刀回身,铮地一聲響,不禁倒走了幾步,腳下一空,直往那石洞裡墜去。值此千鈞一發之際,幸得仲瑩搶上前,一把扯住救了上來,正是:

龍争虎鬥戰不休,枉将英雄作仇讎。

若非幹戈能化玉,負荊何必信平侯。

仲瑩既救了莊浩,又把花名冊從懷中摸出,丢與莊浩道:“你的本事倒也了得,方才那接連三把飛刀,有名的喚作‘三花蓋頂’,普天下凡中的,非死即傷,招架不得。你雖受了點傷,卻也能全身而退,着實教奴家欽佩,這花名冊便是你的了。”莊浩收起花名冊,不解道:“這名冊是你耗費許多精力得來的,如此輕易就送與我?”仲瑩扶起莊浩道:“此物與我不過廢紙耳,我所圖者,另有他人,無非是賞識你罷了。眼下山寨已大亂,你且随我來。”仲瑩自在前面引路,攜同莊浩走小徑從後山出來。

二人乘亂混于喽啰中,尋得一幽靜院子,莊浩認得是歐琦住處。仲瑩笑道:“将死之人不若送上一程。”莊浩聽聞此言,連忙進屋,見一人倘在床上,毫無生氣。用手探去,鼻息微弱,正是歐琦。仲瑩道:“他本就虛弱,我自推了一把,亦算奴家的投名狀了。”莊浩轉首問道:“亦是前番那般手段?”仲瑩微笑,不予置否。莊浩也不理她,自去屋中尋了油布,将人頭斫下包了。轉見屋内花槍,亦拿過了。

彼時官軍已殺入山寨,莊浩提了人頭就要前去助力,看仲瑩忽地從口中噴出一口血來。莊浩大驚,忙問情況,仲瑩擺手道:“不過頑疾罷了,休要管我,你且自去了罷。若是有緣,後會有期。”莊浩見此情,動了恻隐之心,本待欲問一切緣由,奈何刻不容緩,隻得咬牙離去了。

所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徐京火燒倉廒,王煥率隊力攻頭關,已然攪得贊皇山大亂。聞煥得報,急招衆将于聚義廳,卻見歐琦、仲瑩、胡皓遲遲不到,身旁又沒了糜興,心知大勢已去。沒奈何,急教烏越前往倉廒助孟柏救火,艾瑛往頭關抵當官軍,又遣閻烈鎮守聚義廳,自己獨自前往後山山洞去毀花名冊。那洞内更有藏下的金銀寶貝,亦要帶了逃走。不料未行數步,隻聽得一聲巨響,山搖地動——原來仲瑩平日裡守後山時,已暗自入内,在那山洞裡避開機關,埋下炸藥,與莊浩離去時燃了引線,以此炸塌了。聞煥心驚膽裂,急忙奔轉東南密林,要借小道出山。

再說烏越趕到倉廒,眼見得烈焰沖天,火光奪月,複見一具屍身置于地上,似是孟柏。隻聽一聲暴喝:“賊子速來納命!”一将手提樸刀,正是徐京。烏越心下大怒,舉刀便砍,徐京亦架刀相迎。二人鬥至六十餘合,徐京賣個破綻,轉身便走。烏越心急,不識是計,緊緊追趕,猛地見徐京回過身來,把左手一揮,叫聲:“着!”烏越隻道是有暗器,急躲閃時,眼見徐京沖來,招架不及,吃一刀砍飛頭顱。徐京殺了二賊,便往頭關去助戰,不料半路又撞出艾瑛,接住徐京厮殺。彼時徐京燒倉廒,誅孟柏,戰烏越,已然氣力不濟,未及二十合,手中樸刀已被打落。危難時,正值王煥攻破頭關槍挑李平,往聚義廳殺來,見此情形,連忙張弓搭箭,一箭正中艾瑛咽喉。手下副将救起徐京,二人兵合一處,直往聚義廳殺來。

話說莊浩前往聚義廳助戰,眼見閻烈困獸猶鬥,頃刻間已傷數人性命。王煥與之相并,久戰不下。莊浩大喝一聲,挺槍直取閻烈,換下王煥。閻烈方知莊浩真實,不由得心頭無明火起,揮矛敵住。莊浩反手出槍,直取閻烈面門,閻烈揮矛抵當,卻撲個空。浩緊跟一槍直奔咽喉而來,烈待當時,又複一□□向下三路,一連刺出六槍,神鬼莫測。二人鬥了無數合,閻烈惱怒,乘莊浩出槍之際,使矛來橫掃下路。莊浩暗自冷笑,反手一槍向上刺去,正中閻烈咽喉,死于非命。

這場厮殺,直到卯牌一刻,官軍大獲全勝。知軍孫定亦趕到,就于聚義廳正中設立公堂,衆将分立兩旁,俱來獻功。斬糜興、除歐琦、刺閻烈、盜名冊都是莊浩的功勞,燒倉廒、誅孟柏、斬烏越是徐京的功勞,破頭關、挑李平、射艾瑛是王煥的功勞,餘者偏将各有首級獻上,均記錄在冊。莊浩獻上名冊,言說仲瑩藥歐琦、破山洞機關之事。一言未畢,有副将入内禀稱東南山道發現一無頭屍,身上插一把飛刀,不知何人。莊浩乃道:“那飛刀原是仲瑩所使暗器,那屍身想必是匪首聞煥,可命山寨喽啰辨認。若果是聞煥,那仲瑩想必是為了這人頭而來。”孫定便教将那擒獲的喽啰悉數押去,百十人相繼辨認,均說是聞煥屍身。萬事已畢,孫定命徐京領隊,拆毀山寨巢穴,将所得一應錢糧辎重搬回慶源城。隻教王煥統兵依舊先回臨城縣駐紮,以備不時策應。孫定同莊浩自回慶源城,不再細表。

當下莊浩于慶源軍城内一連住了五日,方等王、徐二節度率軍返城,便上告孫定請辭。孫定苦留不住,隻好備下諸多禮物,謝胡百元并莊浩相助之恩,又命王煥、徐京相送。三人走了十裡長亭,徐京拜道:“送君千裡終須一别,我等尚有軍務在身,也隻能相送至此,還望賢弟見諒。”王煥亦道:“年少有為,國家正須汝一般的人才。孫知軍那裡,我自會請其與汝師商議,好歹去搏個功名,光宗耀祖。”莊浩笑道:“二位節度的心意小可心領了,此去一别,他日江湖重逢,有緣再會。”三個就此告别,各自回還。

不說孫定如何呈送花名冊,單說莊浩自離了慶源軍,快馬加鞭,恨不能肋生雙翅回到恒山。這日正行走到真定府栾城縣附近,頓感口渴,遂入城來尋一酒樓坐下,分付了酒保,自思仲瑩的事。蓦然間,隻見一人坐于對面,莊浩擡首看時,竟是仲瑩,仍是昔日于山寨時的衣裙打扮。莊浩驚道:“那日你吐血後,未曾顧得上,次後便得報聞煥身死,不見了頭顱,身上止留你飛刀一把。仲姐姐如今身體如何?那聞煥的首級又那裡去了?”仲瑩笑道:“你倒是個滑頭,奴家身體已無大礙。你既問了,我且悄悄與你說了,别處州府有人花重金買那聞煥性命,正逢你這慶源軍剿寇,聞煥亦聘請我相助。奴家順水推舟,也算替天行道了。”莊浩驚道:“何不早與我相說,若真傷了性命不是好耍!隻是你一個女兒家卻緣何做這等買賣?”仲瑩道:“想奴家自幼孤苦伶仃,曾遇異人教授我武藝,又傳我這‘三花蓋頂’的本事。我本就無牽無挂,何不靠此讨生活?”莊浩見她這般說,不由心生憐憫,遂道:“不如你與我一同回恒山,拜在師父門下,也好有個伴。”仲瑩聞言,微微一笑,起身行至莊浩身後,雙手搭于肩上,丹唇輕啟,道:“難得賢弟如此厚愛,隻是我遊走江湖慣了,不願再拜甚麼師父。憑你的本事,倒不如與奴家一道共事如何?”直惹得莊浩沒來由地臉熱心慌,雙肩一抖,口中叫聲:“姐姐自重。”引得四周客人觀望。

仲瑩見莊浩這般,也不怪他,複回原位,道:“難得奴家如此欣賞你,真個不願?”莊浩道:“承蒙姐姐錯愛,莊某今生并無大志,隻願能習得師父所有本事,以光師門。至于名利,并無太多貪圖。若日後姐姐有須,定當拔刀相助,餘下休要再提。”仲瑩亦不再多言。二人酒足飯飽,出了酒樓,各自上馬,行至城外岔道口。仲瑩沉吟道:“我遊走江湖已有一二年,當今天下已然不太平,内有宋江、方臘作亂,外有遼金虎視中原。你雖本事高強,無意争名奪利,然樹欲靜而風不止,世事難料。若有須時,也記得喚我。”莊浩問道:“你此去何往?我又如何尋你?”仲瑩答道:“江湖之大,四海為家。我已知你在恒山,日後少不得有我書信到彼。你可按信上所寫回書,未見你書信前,我斷然不會往他處去。惟望你我将來還有相見之日。”莊浩見她說起如此傷感言語,也不好打斷。二人就此分手,各奔前程。

莊浩回到恒山,先拜見了師父胡百元,又同着師弟路新宇,與二人言說卧底贊皇山盜圖斬将之事,衆皆大笑,胡百元連連稱贊。自此莊浩與路新宇仍舊于恒山演習武藝。

卻說莊浩自那以後,果真收到仲瑩書信。莊浩見信心喜,自去寫信回複,托人帶去。久之,二人常有書信往來,于信中交談各地風土人情、武功文治、各代人物興亡得失,無有不談,彼此情感竟比之前更近。不覺時至宣和元年,忽一日,莊浩又收得仲瑩來信,心中歡喜,自道:“師父言我近來武藝大成,普天下止盧師兄方可赢我,隻是當下山去遊曆以增見識。不若乘此機會去看她一看,當面訴以衷腸。”拆信閱罷,不覺放聲痛哭起來——竟是仲瑩舊疾複發,久治不愈病故,因心念莊浩,恐其牽挂,臨終前特央人寫書信送來此。莊浩懊悔不已,隻恨這三年間未能決心下山相會,自此傷心數日,閉門不出。正是:

千裡如夢去如塵,斷雁銜悲向山門。

夜來空嘯花滿澗,思君惟見冷月痕。

之後莊浩沙麓山五嶽小結義,上馬陵泊入夥,力敗九霄龍力鵬,坐了山寨第二把交椅,天星聚義,與雷将散仙一決生死。莊浩為報三嶽之仇,在青石山大戰高梁,因聞得高梁善使一十六口飛刀,猛地憶起仲瑩來。二将交手,高梁因見赢不得莊浩,縱馬跳出圈外,使出那“三花蓋頂”來。莊浩抖擻精神,大喝一聲,将三把飛刀盡數擊落,不傷一絲一毫。隻是見高梁這手段與仲瑩一般,不禁觸景生情,正是:

落地成灰,堪歎金玉世未保;睹物思情,當憫良緣天不佑。

直使:

報仇雪恨摧敵膽,保境安民逐外夷。

此一回暫書至此,且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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