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令花房每日裡都送一些新鮮的花草進去,她喜歡寶珠茉莉和瑤台牡丹,說氣味好聞,風一吹滿室都是淡淡舒心的香味。
見她飲食欠佳,又吩咐膳房多做一些江南風味,若是哪樣能得了阮阮的喜歡,就下豐厚的賞賜。
修養了這些日子,他已經能起身,正在寫給裴永安授公爵名号的奏折時,蕭風走了進來。
蕭風低聲回禀,王妃今日主動邀約公主去聽戲。
成煦聞言,頓了頓才擱下手中的筆,“你親自去,務必護她周全。”
“是。”蕭風領命。
阮阮邀了公主在舊地亭榭聽戲。
兩人還是在從前的包廂裡坐着,軒館外的殘荷已枯萎,隻留了一小片給貴人們聽雨玩兒。
遠處出水戲台上,琵琶古琴奏起,戲人粉墨登場。
“我聽說,你要和親鞑靼,是陛下逼你嗎。”
巽雅端起甜白釉的茶盞,徐徐喝着,眉眼間都是暗沉之色,再無從前的青春爛漫。
“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去的。”
她的聲音很平靜,阮阮仔細看着她,想要判斷她說的話是否出自真心。
巽雅看着她真誠關切的眼神,涼了很久的心湧過一絲暖流,她淺淺地笑了下。
突然想起了一件陳年趣事。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春夏你帶着陛下胡鬧,給老太師下昏藥停了課,我那時候被拘着,見不到玄...”巽雅停頓了下,“我見不到他,隻能蹭你們的課見一見,我那時候還說你們是城門失火,殃及我這條池魚。”
阮阮記得,她還被成煦抓着打了二十手闆,哭嚎地太初殿的瓦片都要塌了。
“那時我去找皇兄,說我一個公主遲早是個和親的下場,讓他把那人給我。”
巽雅的眼神悠遠,眸中是柔軟的,“皇兄說,我不用你去和親,人也不能給你。”
“當時不覺得,現在才知道,那時原來是很好很好的日子。”
阮阮微微偏頭,眼底一片紅,深吸一口氣斂了酸澀之感,“你不是非去不可的。”
“我知道,皇兄也是這樣說的,”巽雅道。
“他說如果我不想待在京城,可以去封地,他會替我解決所有的問題。”
“但他也會累的,我也想過依靠自己的日子,我想要像個真正的公主,而不是一個寄生的累贅。”
阮阮緩緩靠到了椅背上,她是真心自己想去。
“那溫凜呢?”
巽雅眸中閃過幾分複雜神色,看向阮阮的眼神甚至帶着幾分愧疚。
數月前她曾去找他,卻意外撞見了他與皇後密謀殺人。
“你還是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嗎。”溫凜的眼神和從前一般從容溫暖。
她那時才醒悟,或許溫柔謙和隻是他的僞裝,他原本就是那樣的人。
巽雅看了眼四周,拉近阮阮,低聲耳語,“最開始的時候,我其實并不喜歡你,每一次去找你,現在想來好像都是在溫凜的暗示下,往後你要小心。”
阮阮待要再問,巽雅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
遠處戲台上一曲唱罷,教坊司的奉銮領着兩位戲人來謝恩。
阮阮一眼就瞧見了其中一個男戲人抱着的琵琶,正是她想給方家姑娘的那一把。
她多看了幾眼,又覺得這戲人有幾分眼熟,好像是當年哥哥下江北,巽雅拉她來聽戲時見過。
“江南人氏?”阮阮問道。
“是,”男戲人回道,“教坊司的名曲《山水記》就是奴才寫的。”
阮阮瞧了巽雅一眼,曾經還覺得成煦多疑,如今這情形,或許是自己太粗心。
“這琵琶原來是個姑娘的,你彈着不合适。”阮阮讓雪莺抱了回來。
巽雅把想說的、能說的都已說完,見阮阮神色不好,便将人都打發了。
兩人一道從廂房出來,擡眼看到了站在長廊裡的陛下。
隻是不知他在這裡站了多久。
巽雅見狀,行禮後先行離去。
阮阮沒有理會他,微微欠身後,徑直往長廊外走。
成衍默默無聲地跟在她身後。
阮阮被他跟煩了,止下步伐,轉身帶着怒色,“陛下止步。”
成衍果然停住了腳,站在一臂之遙,一向沉郁的眉眼此刻卻帶着幾分輕松。
“阿姐為什麼給我送譚英寺的素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