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試試,"她輕聲說,"半年時間,看看能走多遠。"
俞瑾言轉向她,灰綠色的眼睛在霧光中顯得格外明亮:"你确定?這意味着要把工作室暫時關閉,離開熟悉的環境..."
"就像艾莉絲選擇隻畫霧,"溫翎微笑,"有時候限制反而能帶來新的可能性。"
回程的路上,他們繞道去了島上的一個小酒館。昏暗的燈光下,幾位老人正在演奏傳統音樂,角落裡一個紅發女孩專注地記着譜子。溫翎拍下這一幕,然後再次拿出炭筆嘗試捕捉這種氛圍——這次她更加大膽,放任線條随着音樂的節奏流動。
"可以給我嗎?"演奏結束後,紅發女孩怯生生地走過來,指着溫翎的素描,"我從沒見過有人這樣畫我們。"
溫翎欣然相贈,換來女孩即興演奏的一首小調——據說是她剛創作的,名為《霧中的陌生人》。
夜深了,回民宿的路上隻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和遠處海浪的低語。霧氣再次濃重起來,手電筒的光線隻能照亮前方幾步的路。俞瑾言自然地握住溫翎的手,兩人慢慢前行,像探索未知領域的探險家。
"我在想,"俞瑾言的聲音在霧中顯得格外清晰,"我們可以把這次旅行變成《邊界》的續篇——不同文化背景下,藝術如何介入社區建設。"
溫翎握緊他的手:"用照片和文字記錄這個過程?"
"嗯,也許不僅僅是記錄,"俞瑾言停下腳步,盡管在濃霧中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臉,"而是親身參與,在不同地方播下'晨光之家'的種子。"
民宿的燈光終于在霧中顯現,像一座指引方向的燈塔。莫拉太太還留着門,桌上放着兩杯熱巧克力和一盤自制餅幹。
溫翎坐在窗前,翻看今天的收獲——模糊卻充滿情緒的照片,笨拙但真誠的素描,還有腦海中回蕩的那首《霧中的陌生人》。窗外,世界依然被濃霧籠罩,但她心中卻前所未有地明朗。
俞瑾言遞給她一杯熱巧克力,在她身旁坐下。兩人安靜地享受着這溫暖的時刻,不需要言語。霧中的斯凱島給了他們一份意外的禮物——在模糊不清的世界裡,反而看清了内心真正渴望的道路。
第二天清晨,霧氣奇迹般地散去了。陽光灑在海灣上,将一切都鍍上金色。溫翎和俞瑾言站在"畫家之角",看着完全顯露在陽光下的斯凱島——與昨日判若兩地,卻同樣美麗。
"清晰與模糊,"溫翎舉起相機,"都是真實的模樣。"
俞瑾言翻開筆記本,寫下新的标題:《在霧與光之間——尋找社區藝術的普适語言》。這個計劃将帶他們走得更遠,不僅是地理上的距離,更是藝術與社會的邊界探索。
回民宿收拾行李時,溫翎發現莫拉太太悄悄在她包裡塞了一小瓶當地産的墨水——用海藻和某種特殊礦石制成,會随着溫度變色,就像小森喜歡的那些蠟筆。
"給你們的'邊界基金'添點色彩,"莫拉太太眨眨眼,"我聽說你們在收集世界的可能性。"
溫翎擁抱了這位隻相處兩天卻像舊識的長者。在門口告别時,斯凱島又開始被霧氣籠罩,仿佛一場夢境的結束。但這次,溫翎不再覺得霧是障礙,而是一種饋贈——它教會她用不同的眼睛看世界,也讓她看清了自己想要前行的方向。
火車緩緩駛離車站,霧中的斯凱島漸漸遠去。溫翎和俞瑾言的桌上攤開着地圖、筆記本和剛沖洗出來的照片,他們正在規劃下一站——不是終點,而是另一個邊界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