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許晗到帝都讀書的第一年,康轶隻見過她兩面。
第一次,他偷偷到機場送她,鬼鬼祟祟地站在機場的角落裡,透過來往的人流,看到她的爺爺奶奶和她一起提着行李排隊過安檢。
白秀一直在囑咐着什麼,周許晗嘴角噙笑,乖巧地聽着,時不時點頭應和一聲。
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她突然轉頭,目光幾乎就要落在他的臉上。
他心裡一慌,急忙壓低帽檐,轉頭面向牆面。
康轶不确定她有沒有看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處是不是其實更希望着她能發現自己,沖着他笑一笑。更甚者,她能走過了和他說幾句話。
他隻是輕輕閉上了眼,安靜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平靜,一點沒有預想中的激烈。
過了很久,他才轉身望回去,周許晗已經過了安檢。
康轶站在原地看着她排過隊的地方,心裡湧上一陣怅然。
第二次,是周許晗大一寒假回家過年。
進入大學後的第一個假期對于很多學生來說都有着很特殊的意義,這是他們在各自獨立後的第一次見面,總會更想要向故人老友展示一個全新的自己。
一個成熟的,開始散發魅力的自己。
于是聚會也總是會很多。
周許晗的手機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她拿出手機看,是朱琳的信息,很簡潔的五個字:“明早去爬山!”
緊跟着又進來一條:“鳳鳴山!”
周許晗挑了挑眉。
林漾看到了她臉上的神情,好奇問她:“怎麼了?”
周許晗垂眼回複朱琳的信息:“還有誰?”又随口回答林漾,說:“看看你的手機,應該也收到了一條信息。”
按照慣例,周許晗收到的邀請,也一定會有林漾的一份。
林漾“哦”了一聲,拉下雙肩包,拉開拉鍊伸手往裡面摸索。她包裡的東西總是很多,翻找了半天才摸出自己的手機。
果然,她也收到了一條信息,林漾快速看過,“啧”了一聲,說:“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鳳鳴山潞城最有名的山,潞城人還有着過年爬鳳鳴山的傳統,在這裡,幾乎每個人都去爬過。
但朱琳是他們中最宅的一個,作為一個老潞城人,她從來沒去爬過鳳鳴山,并莫名以此為傲。就在前幾天,朱琳還放出話來,說要做唯一一個沒爬過鳳鳴山的潞城人。
但現在,她居然主動約他們去爬山。
手機震動,周許晗又收到了朱琳的回信:“李楓和他的小夥伴。”
林漾探頭過來看信息,繼而樂不可支,她把自己的兩根食指指尖湊到一起,語含暧昧,說:“李楓和朱琳,暧昧中。”
她挑着眉問周許晗:“你還記得李楓嗎?十七班的那個,康轶他們班。”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周許晗不自覺抿了抿唇,她其實并沒有想起來李楓是誰,但她還是“嗯”了一聲。
林漾捏着自己的下巴,樂滋滋的說:“真沒想到啊,我從來沒把他們倆聯想到一塊兒過。”她笑着感慨了一陣,撅了噘嘴說:“原來朱琳隻是需要幾個能夠照亮他們愛情的電燈泡,我還以為她是想我們了。”
周許晗問她:“你去嗎?”
林漾點頭,說:“必須得去啊,我要去看看她有沒有散發出戀愛的酸臭。”她又皺了鼻子,說:“朱琳這個叛徒,說好一起當單身狗的,她卻背着我們搞暧昧。”她拉住周許晗的手,伸手在自己頭上繞了一圈,說:“你一定要去呀,不能讓我一個人吃狗糧,我們得一起為朱琳發光發亮。”
周許晗的心裡冒出了些難以言喻的期待,她輕笑了一聲,有些刻意地說:“那得讓她請我們吃飯。”
早上七點,周許晗的手機準時響起,冬天的早上總會讓人更加依賴溫暖的床鋪,她在床上賴了一小會兒,才不情不願的起床洗漱。
約好在山腳下集合,周許晗踩點到達。
隔着很遠,她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少男少女們,男女生泾渭分明,各自湊成一堆,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氛圍卻是輕松愉悅的,時不時傳出一陣說笑聲。
周許晗如願看到了康轶,他的個子很高,寬背窄腰,總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他站在男生的隊伍裡,穿着一件有些寬大的牛仔外套,裡面穿了衛衣,斜斜地靠着牆站着,整個人透出一股子慵懶的味道。
康轶正和站在自己對面的男生說着話,不知道對面的人說了什麼,他擡腳做出個要踢人的動作,那男生笑着躲開,他就收回腳站直了身體。不防身後有人使壞,另一個男生從背後偷襲,拉着他的衛衣帽子扣在他的頭上,還用力向下按壓了一下。
康轶的反應很快,伸手松松鎖住那人的喉嚨,那人便笑着向他認錯。
周許晗看着他們打鬧,低頭彎了唇角。
“小許晗呀!”林漾大聲叫喚,沖着她誇張地招手。
周許晗沖她揮揮手,慢慢走近,伸手接住小跑着沖過來林漾。
她沖進她的懷裡,浮誇的哀嚎,“寶貝你終于來啦!”
周許晗問她:“朱琳呢?”
“還在便利店和李楓膩膩歪歪。”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便利店,會意的笑了笑。
林漾帶她過去打招呼,一一介紹湊成一堆的男生給她認識。
基本都是李楓的同學,周許晗熟悉他們的臉,但不太對得上名字,她小心對應好每個人,确保之後不會認錯。
最後輪到了老熟人。
“這個你應該知道,這是康轶。”林漾說。
他的頭發在剛才的玩鬧中被揉亂,蓬松的頭發随意地趴在腦袋上,有種任性的張揚。
周許晗擡眼看他,沖他笑了笑,說:“好久不見。”
康轶也笑,輕輕“嗯”了一聲,也說:“好久不見。”
他的眼神變得溫柔,語氣也不自覺的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