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啊周許晗，你高考的成績很好啊。”他指了指學校外牆上貼着的成績單，露出個開朗的笑，說：“你真厲害，我們的名字隔得不遠。”

周許晗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偏頭看過去，是周維。

周維是一中的傳奇，長期把持着第一名的位置，三年下來從沒被任何人動搖過。

周許晗扯出一個笑，沒接話。

他接着說：“聽說你報考了A大，那我們大概要繼續當校友了。”

周許晗說：“不一定會被錄取。”

“怎麼可能！”周維的表情誇張，語氣更簡單誇張，說：“我不信你沒收到招生老師的電話。”

他一直緊緊盯着她的臉，讓周許晗感覺很不舒服。她并不搭腔，又抿出一個敷衍的笑。

周維偏了偏臉，說：“你臉上沾着根頭發。”說着就要伸手，想幫周許晗拿下來。

周許晗驚訝于周維過分的熱情，不适地偏開臉，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說：“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再轉頭向校門口看去的時候，康轶已經進了學校。

周許晗有些失望，輕輕歎了口氣。

康轶的成績比預期中要好一點，但也就是那麼一點點而已，選擇的餘地有限。

他想和她去同一個城市，但那個分數在首都連所像樣點兒的大學的門都摸不到。

他曾約周許晗見面，一起在那家奶茶店的閣樓裡看日落，沒等他說些什麼，她就笑着告訴他做選擇的時候應該理智一些。

她說她曾經考慮過留在省内上學，這樣能離家裡近一些，她也可以經常回來照顧爺爺奶奶，但周天譽否定了她的想法。

“我爺爺說，面對選擇感到猶豫的時候，更應該理智一點。他說我正站在人生的轉折點上，可以茫然可以糾結，但我不能随意把他和奶奶綁上我的‘賊船’，他們不是我做出選擇時的借口和理由。

“他們不想左右我的未來，也不能為我的人生負責。

“人生的轉折點并非總是顯而易見的，現在，它正在我們腳下。”她擡起右腳，用力踩向地面，說：“所以，我選擇了A大。”

她沒再說什麼，隻安靜看着他微笑。

那個随口說出的約定再沒被提起。

康轶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在告訴他，她承擔不了他的人生，希望他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選擇。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久違的見面，同學們多少都有一點變化，被束縛了幾年的青春開始飛揚起來。女孩子們開心的打扮自己，有的燙了精緻的卷發，有的化了漂亮的妝容。連男生也開始注重穿衣，把自己打理的齊整。

康甯看到康轶的成績單後樂了幾天，和張圖商量着給他報了本地的一所藝術類大學。

高昂的學費預示着它的檔次，但這起碼是一所大學，還是二本，她原本覺得康轶能順利畢業就不錯了。

康甯當時臉上的笑就跟眼前班主任挂在臉上的一模一樣。

康轶想起來老丁三年來時常會對着優等生說的那句話。

“如果你們不好好讀書，将來可能就要到隔壁的藝大繼續學業了，同學聚會的時候你丢不丢臉？被熟人知道一中的學生居然考去了藝大你丢不丢臉？”

到了他這裡，老丁挂上了滿意的笑，拍着他的肩膀說：“康轶啊，想不到你居然能考上藝大，比我預期中考得好的多，不錯不錯，家裡是不是準備好好擺幾桌了。”

他低頭，牽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笑他自己。

同學們還湊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聊天，康轶沒了興緻，随便和老丁聊了幾句，邁着長腿下樓，垂着頭大步流星往外走。

樓梯拐角處傳來了女生的笑聲，不知道再聊些什麼，聽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她們的對話在他轉出來的瞬間戛然而止。

康轶漫不經心地擡頭，看到了被人挽着手臂的周許晗。她臉上的笑容還沒收起，手裡拿着一個冰淇淋。

視線交錯，周許晗收起了笑容，她低垂下眉眼，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有着柚子的清香，他猜她的畢業禮物大概是一瓶香水。

陽光打到了她的側臉上，肌膚潔白細膩，泛着健康的光澤。

在她行走間，耳朵上有一點光随着陽光閃動。

康轶頓住腳步，微微偏了頭。

周許晗帶了耳釘。

耳釘上鑲嵌着一顆小石頭，切割面折射出的光足夠耀眼。

是那顆石榴石。

康轶垂頭，不自覺地翹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