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誰都沒有早起。
直到将近中午,周續才睜開眼睛,見邊上的枕頭是空的,于是掀開鼓鼓囊囊的被子,看見許佑祺在自己懷裡縮成了一團,還在呼呼大睡。
沒有叫醒她,周續輕輕地挪動身子,拿了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想着許佑祺今天也不知道會睡到幾點,想不想出門,于是打開外賣軟件點了午餐,然後才輕手輕腳地下床。
剛站在地闆上就覺得腿有點軟,腰也有點酸痛,她皺着眉頭嘟囔着:“昨晚也沒感覺呀……”
看來有些症狀是得等事後一段時間了才會顯現。
洗了個熱水澡,周續吹幹頭發出來發現許佑祺還沒醒,于是拿了手機在員工群裡通知了自己今天不去店裡,然後才坐在客廳的地闆上啟動了遊戲機,還在挑選要玩什麼遊戲時,有人按響了門鈴,是酒店的服務員替她把樓下的外賣拿了上來。
把外賣拆開,她拿了自己的那份回到客廳坐下,又把電視切了屏幕,随便選個頻道邊吃邊看,剛吃了一半許佑祺就醒了,一臉懵地坐在了她身後的沙發上醒神。
周續塞了一口意面,轉頭問她:“累嗎?
許佑祺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才說:“我感覺我老了。”
周續沒忍住笑了出來,面條差點就從她鼻孔裡跑出來了,她抽了紙巾擦着嘴角上的奶油說:“和大學時比起來,确實老了。”
一巴掌用力拍在周續背上,周續哀嚎一聲,轉身要打回去,瞅見許佑祺扭扭捏捏跑進浴室的步伐,又覺得想笑。
笑完盯着電視屏幕看,周續突如其來地陷入了恍惚的情緒,直到一雙手從背後環抱她,她下意識回頭的瞬間,一個吻輕輕地印在了她的顴骨上。
“幹嘛?”
在面對許佑祺的時候,周續就連說話的音調都會不自覺地變得柔軟,這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變化,但是聽她說話的許佑祺知道,也能感受到她語氣裡對自己的喜歡。
“喜歡你,所以親你。”
大大方方地告訴周續自己喜歡她,是她這一趟過來的目的,也是想永久發展這段感情的投名狀。
“嗯,我也喜歡你。”
這是周續第一次那麼直白地說喜歡她,許佑祺聽完又開始戀愛腦發作,覺得自己喜歡周續喜歡得不得了了,于是又開始啄木鳥一樣地親她,直到周續被她按倒在地闆上才停下來。
“你有病啊?”周續躺在地上,覺得現在這個疊在一切姿勢異常熟悉。
許佑祺趴在她身上,側耳傾聽她的心跳聲,問:“你在想什麼?為什麼心跳加速了?”
“你壓着我,我心髒病犯了。”周續沒好氣地把人推開,支起身子坐起來。
“一天天的就會胡說八道,你要是真有心髒病,昨晚就該犯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哼。”周續端起意面,又說:“趕緊吃飯,再不吃就涼了。”
許佑祺這才感覺到餓了,趕緊跑去把自己的食物端過來,和周續坐在地上一起吃。
周續心裡有疑問,她對後續許佑祺回玉門去都發生了什麼事情感興趣,于是問她:“你回去找你姨奶奶了嗎?”
許佑祺低頭用叉子攪合攪合有點凝固的意面,說:“沒有,大芸姑媽說她要靜養不想見人,然後沒過多久我就回北江去上班了,一直到現在都沒見着她。”
“那你還要找她嗎?”
“再看看吧,其實我對詛咒這事已經沒什麼想問了,當初奶奶帶着我媽逃回玉門時身無一物,所以後來我看見的奶奶的遺書和照片應該也都是假的,是姨奶奶和我大芸姑媽僞造後,通過你引導我找到的,她們早就知道了我身上的詛咒和碗口村有關,就是想讓我自己去解決。”許佑祺咬下一口意面,覺得還挺好吃的,又接連吃了兩口。
“許湘芸從來沒向我提過碗口村的事。”
事實上周續隻知道自己要代替許佑祺去死,除此之外她一概不知,她甚至連怎麼替死都不清楚,就連新德村這個地方都是她們靠自己找到的。
“她們應該也隻知道我奶奶是在新德村附近出的事,所以把我引過去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找對地方。”
許佑祺吞下一大口意面,又喝了幾口溫水,想起周續原來工具人的身份,又忍不住說她:“你啊你,藏得也挺深,演技也沒毛病,是要沖擊什麼影後獎嗎?”
“如果你把無表情和沉默視為演技的話,那我确實演得挺好的。”
周續自認為自己隻是把知道的一切藏起來了而已,并沒有特别去僞裝和欺騙她。
“啧!你就是在騙我,從一開始就騙我。”許佑祺氣鼓鼓地啃着意面,嘴巴裡邊咀嚼還含糊不清地說她:“說什麼不幸被裁,我看就隻有你裁别人的份。”
周續選擇沉默,在這件事上自己确實騙她了,也不為别的,純粹是自己覺得有意思想騙她玩玩,反正她要是真的替死了,許佑祺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在騙她。
“某人都沒給我說自己還有間飲料店,以前不熟的時候沒說也就算了,在村裡明明都已經交往了也沒說,你挺能啊周小富婆。”
“畢竟我的命挺值錢的。”
“那你現在沒死,能不能把錢還回來?”
“不行,賣了就是賣了。”
“那我現在要去死了,你趕緊替我。”
“你想得美……”
許佑祺剛要繼續和她唇槍舌戰,手機就響了,一看來電人,竟然是許湘芸,周續見她要接電話了,趕緊趁這段時間把面條啃光,免得等下打起架來自己吃不上。
許佑祺接通之後,和許湘芸的對話很短,周續隻聽見她們疑似提起了自己,等到許佑祺把電話挂了,她才問:“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問我去不去下個月的家宴。”
“家宴?”
“嗯,就是許家每年都會辦一次家宴,通常在年底,以往我們家都不去的。”
她們家都脫離許家好多年了,現在問她們去不去,許佑祺覺得去也怪,不去也怪,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和媽媽和許家根本就沒血緣關系之後,去參加家宴這種形式的宴席,就更怪了。
“那你要去嗎?”
許佑祺覺得,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是姨奶奶那邊怎麼說還是得見一面,就算不是談論關于詛咒的事情,隻是簡單地慰問一下身體狀況也是必要的。
“應該會去吧,還得帶上你一起。”
“啊?”周續詫異,“你們的家宴,帶我幹嘛?”
雖然許湘芸說過買了她的命,她就是許家人了,但是她也沒真的把自己當許家人,身為外人去參加别人的家宴,感覺還是不太合适。
“可以帶家屬啊,我是你女朋友,你陪我一起去也很正常。”許佑祺說完又突然補充一句:“不過隻有女家屬才可以,男家屬不行。”
“為什麼?”
“因為許家的家宴隻有女人可以參加。”
周續開始想,自己要是去的話,是不是應該準備什麼禮物才行,不過許佑祺通過她的表情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便告訴她:“不用準備禮物,就隻是家人們聚在一起吃飯聊天而已,不搞那麼多形式主義的東西。”
這樣正好符合周續的風格,她挺煩人情世故這東西的。
結束了關于家宴的話題,周續問她:“對了,你今天真的不想出門嗎?”
“走走吧,去看看你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周續的老家距離現在居住的地方不算太遠,坐車前往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這座城市現在的發展比起十年前已經好了很多,不再是破破爛爛的樣子,隻是仍然散發着陳舊的氣息。
周續帶許佑祺回家,她打開家門,按下牆上的電源開關,發現燈不亮了。
“我上個月回來打掃過一回,那時還好好的。”
周續盯着天花闆的燈管,想着上一回換新是什麼時候,發現也就幾個月前的事情而已。
“我聽說,房子如果沒有人住着的話,一段時間後就會死去。”許佑祺插着兜,盯着明明看着還很新的燈管。
沒人住的房子,發黴得很快,裡面的東西也會壞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