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極輕，有些艱難的開口，因為他知道，他再一次的貪心了。

可是……可是除了求她，他沒有可信的人了。

難道明知敵不過，卻一腔孤勇的殺上冼江門，然後同自己的家人一樣死在冼沖雲刀下？

亦或是，兩個月以後，像隻老鼠一樣的在這世間苟且偷生，躲躲藏藏，此生再無報仇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無恥，抓着她這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以自己這身皮囊，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換她的縱容和幫助。

他知道明明從一開始，他這身皮囊換的就隻是，她手中的藥而已。

而這段日子相處之間，她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她不需要做的事，他本該為此感謝她的……

在等待她回答的這一刻，他的情緒焦灼又忐忑，窘迫又無地自容，甚至漸漸的，不敢直視她。

金靈對他的請求不算意外。

從救他這段日子以來，她早知他是個有心思的，為了報仇忍辱負重能屈能伸，什麼都可以做。

他知道靠他自己身手，抗不過四方樓的追殺令，也無法單槍匹馬的去報仇，所以自然而然的，會想借用她這一把……離他最近，又最鋒利的劍，去達成他的目的，解決他的困境。

但金靈并無對他顯而易見的利用而生出反感，反而很贊賞他在緊要關頭，不擇手段，不犯蠢。

所以便也無妨幫他，便應了：“好。”

那一刻，裴修募然看向她，眸中光影震顫，驚訝與感激深深的交錯。

她方才一直在考慮，他還以為她會拒絕……

看着他眼神，金靈挑眉一笑：“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我的人。我不幫你，難道要等兩個月以後，給你收屍麼？”

“我還沒膩了你呢，不舍得你死。”

所以，她願意去幫他殺了冼沖雲，消結這樁任務。

雖然這樣是壞了樓中規矩，但她也沒辦法，誰叫她一想到他有可能會成為一具屍體，她就不爽，就舍不得呢。

裴修看着金靈說會幫他時，花了好長時間，才從複雜的情緒中怔然回神。

她願意幫他，她明知……他是在利用她卻還願意……

他醒悟到這一點，眸中顫動着感激，片刻後想到她方才片刻猶豫，抓住她的手，試着問：“那姐姐幫我，會不會對你不好？”

金靈看着他，心道他想的倒還挺細緻，但卻雲淡風輕的對他笑笑：“放心吧，不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的。”

他聞言沉默，眸光卻有擔憂。

金靈一笑反問他：“你不信我麼？”

裴修凝言片刻，輕輕搖頭：“我信姐姐，可是……”

“那就别廢話，少操心。”她說着，擡手勾住他下颌，直對他那雙眼，肆意張揚一笑，卻散着冷酷：“你别太高看你自己，我隻是在同你做交易，不是在給你賣命。”

“若事情真嚴重到會累及我，便是你哭着跪着求我，也沒用。”

這一刻裴修看着她眼中的自信張揚，靜靜看她許久，俯身抱住了她。

“謝謝姐姐……”

“嗯，聽見了，但隻嘴上謝可不行。”

他輕聲一笑，嗯道：“姐姐想怎麼都行……”

那一刻金靈望着天上的浮雲，淡然一笑，覺得同他這樁交易，做的是真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