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離開之後,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先在城中晃了兩圈後,才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棧住下。
不止是預防金桃暗地跟上,她也需要時間來理清楚接下來該怎麼做,和回去後,要同裴修怎麼說,說多少。
一夜過去,月落日升,直到街上人頭攢動熱鬧起來,她才慢悠悠的下樓一路晃了回去。
回到小院,裴修正在院子裡練劍,他似乎已經練了很久,金靈看着汗水自他鼻尖滑落,連他單薄的春衫,後背也已被汗水浸透。
她反手合上院門,看着他放下劍擡手擦汗,目光卻一直望着她,眼下微微的黑青,昭示他昨夜應是未曾安眠。
但他卻并未着急開口,似是不知道該先問她些什麼……
金靈自是已經理清了要同他說什麼話,隻是連日來為他的事情操心熬等,她還未曾認真沐浴過,便同他道:“等我泡一泡,洗幹淨了再來同你細說,你先練你的。”
“我不練了。”裴修答着,徑直走向她,在她莫名的眼神中牽着她手到搖椅處坐下後,同她道:“姐姐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弄水。”
見他勤快,金靈還能說什麼,直接躺下等了。
日光耀目,裴修在院子裡練着劍,等了将近半個時辰,才見金靈披着頭發出來。
她頭發還是濕的,來到樹下後直接就躺在搖椅上,将長發垂落下來,在日光下被輕風吹落一粒粒水滴。
裴修放下劍,去一旁洗了把臉後,這才在她身邊坐下,靜靜看着她,等着她開口。
“我出自四方樓,你應該聽說過吧,在江湖上挺有名的。”
“聽說過。”
裴修暗暗握了握手,他雖已猜到她的來曆,可聽見四方樓三個字,還是不免有些驚訝。
無他,四方樓名聲太大,是九州之内實力強橫的殺手門派。
聽說他們樓主用毒天下無雙,樓内殺手個個超絕,專殺旁人不敢殺,做旁人不敢做。
金靈點點頭,“聽說過就好。”
她說着,晃了下手道:“那日我在任務單上看到了冼沖雲對你下了追殺令。”
“我們四方樓追殺令的規矩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是任務即發,不死不終。也就是說,隻要你不死,四方樓就會不停的派人來殺你,直到你死了為止。”
“而那日我看到這樁任務時,它已經被人接了。”
裴修聽了,俊眉微微凝起,目有愧色的看着金靈,道:“所以姐姐這幾日……是在為了我的追殺令而奔波?”
金靈轉頭,眸光平靜的看着他,“我去把這樁任務給搶了過來,但樓裡的規矩,接了任務兩月内不結,便會換人來做。”
“所以,我隻能護你兩個月安全。”
“而你若想活,便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在兩個月之内殺死冼沖雲。”
“四方樓規矩,雇主身死,任務自動消結。”
裴修聽罷,眸光緩緩的垂下去,沉默了許久許久。
金靈見他沉默,似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無奈的捏捏眉心,卻也沒打擾他,給他時間細想。
終究這件事,關乎他的性命,需要他自己想明白,該以何種方法去報仇的同時,并保住他自己的命。
-
天高雲淡,枝上小葉輕搖,金靈閉着眼曬着太陽,不知等了多久,才聽見他說:“冼沖雲能雇人殺我,那我便也雇人殺他。”
“我報仇,要的從來都是他死,不能親手手刃是遺憾,可我也決不容許他苟活。”
金靈聞言,眯開眼點了點頭,對他此刻的不死闆,和靈活變通,表示贊同。
裴修言罷看着她,那雙好看的眸子裡,盛着清潤柔和的光,在片刻後緩緩靠近她,低聲同她說:“那我想雇姐姐幫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