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院子裡還飄着雪。
他就這麼靜靜抱着被褥站在那兒,也不敲門,不知站了多久,瞧着竟莫名的可憐。
尤其是在這之前,她還懷疑他。
溫稚京還未說話,李殷便已開口:“我一個人,睡不着。”
溫稚京聞言,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夏志,果真見他黑着臉。
夏志對她,倒是從一始終的厭惡,也不知這股厭惡從何而來,僅僅是因為她搶了他家郎君做驸馬?
溫稚京懶得想,阿月說了,世上有些惡意的滋生,本就沒有原因,隻是單純不喜歡這個人,所以讨厭。
她也懶得去讨一個書童的喜歡。
溫稚京旁若無人牽着李殷進了屋子,夏志咬牙跟上,下一瞬,卻被蓦地關上的房門阻擋了腳步,不得不停下來。
熄燈後,兩人相擁躺在床榻上。
夜色濃稠,溫稚京看不見,卻能明顯感覺到,有到炙熱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兩人身形極為契合,雙腿糾纏,溫稚京就像隻狸奴,軟軟的窩在他懷裡,腰上搭着他的手臂,兩人幾乎緊緊貼在一處。
屬于彼此的溫度在被褥裡不斷交織,一呼一吸都是彼此的味道,這樣的懷抱,讓她覺得格外的舒适安心。
溫稚京發覺李殷也沒睡,便動作輕緩的伸出手,循着呼吸聲,摸索着李殷的臉。
李殷眸光微斂,擡手抓着她,引導着讓她撫上自己的臉頰。
“睡不着?”他輕聲問。
溫稚京悶悶的應了一聲。
“李殷。”
黑暗中,她輕聲喚着他的名。
李殷垂眸看她:“我在。”
聽到他回應,溫稚京才繼續道:“我想去甯州看看。”
黑暗中安靜了一瞬,須臾,頭頂再次傳來聲音,依舊平平淡淡的,聽不出起伏。
“去那苦寒之地作甚?”
溫稚京趴在他胸口上,聽着耳邊沉穩有力的心跳,她伸手環住他的腰身,道:“就是想去看看。”
這些日子,她多次試探,雖是為了大周江山社稷,但到底傷了李殷的心,更傷了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
說到底,是她不夠了解他,不夠關心信任他。
溫稚京有心想彌補。
後脖頸忽然被人捏住,溫稚京被迫仰起頭,杏眸閃過一絲茫然,昏暗中,隻覺有一道溫熱的氣息鋪面而來。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
腰上那隻手忽然移到她的唇上,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帶起些許異樣,不同于親吻的那種酥麻。
耳畔響起青年淡淡的嗓音,像窗外簌簌飄落的雪。
“公主又疑心我?”
聽他這麼說,溫稚京便知他誤會了,忙抓住他的手,誠懇道:“這次真不是!”
“那下次呢?”
溫稚京:“下次也不是!”
她答得太快,聽起來像欲蓋彌彰似的,她懊惱着,迫切想要證明自己,雙手揪着李殷雪白的衣襟,紅着臉貼上他的唇。
這一次,李殷終于回應她。
唇瓣厮磨,直至被窩裡空氣逐漸稀薄,李殷才勉強放開她。
溫稚京不擅長撒謊,他一直知道。
泛起水霧的眸子,瑩瑩生輝,好似皎潔的月碎在她眼底,他看得入迷。
目光滑落到她微張着的紅腫的唇上,将人輕輕摟進懷裡,聲音也不禁染上些許愉悅。
“誰說我不信了?”
溫稚京喘|息聲蓦地一頓。
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
“你又耍我!”
搞半天,倒成了她故意獻吻!
青年無奈輕笑:“我沒有。”
溫稚京擡腳踹他:“我不管,你出去睡!”
“可是……外面冷。”
“冷死活該!”
-
翌日,低調不失奢華的馬車緩緩駛出盛京城,往甯州方向而去。
溫稚京沒有去過甯州,對甯州的一切都好奇得很,她枕在李殷的腿上,一邊吃着他剝來的瓜果,一邊聽他說起甯州的趣事。
“除了酥脆的花生酥餅,還有葉糍。”
溫稚京興緻更濃,扭頭看他:“葉糍是何物?”
“葉糍,就是取新鮮采摘的芭蕉葉,包裹着調好的糯米團子,裡面夾着酥香的内餡,一般是花生芝麻和糖。有些人家喜歡吃鹹口的,還會做些菜餡、肉餡,不過那邊大多喜歡吃甜的。
“蒸熟之後,整個屋子都是芭蕉葉的香氣,剝開一個輕輕咬上一口,軟糯香甜,至少能回味三天。”
溫稚京盯着他,圓溜溜的眸子像葡萄似的,滿眼寫着想吃。
李殷失笑:“葉糍要到年中才有,這個時候,不知道那邊有沒有賣。”
“啊。”溫稚京失望的收回目光。
她愁着眉頭,忽然又問,“那你會做葉糍嗎?”
李殷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殘忍的搖了搖頭。
溫稚京的美夢徹底破碎。
就在這時,馬車驟然停住!
溫稚京一個不察,險些從軟榻上摔下去,幸好李殷眼疾手快撈住她的腰身,才堪堪穩住。
還未反應過來,馬車外傳來紫珍的驚呼聲。
“公主,是山匪!”
溫稚京豁然掀開簾子。
隻見蕭條的竹林中,數十名衣着粗糙的山匪持刀而立,将他們的馬車團團圍住。
站在前面的山匪頭子聽到紫珍的話,見着露面的溫稚京,眼底閃過一霎驚豔,随即痞氣地打量着:“喲,美人,還是個公主,兄弟們,咱今日可是逮到肥肉了啊!”
話音剛落,四下便起一陣□□。
馬車内,李殷劍眉緊蹙。
外面的夏志與他對視一眼,抽出随身佩戴的長劍,怒目而視:“爾等宵小,也敢截當朝公主的馬車,是不想要這條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