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也是進退兩難。
李殷淡淡道:“無妨,我們等他出來。”
所幸裡面的人沒有胡鬧多久,屋子的動靜便停下來了,許是知道來了人,沒過一會兒,房門從裡面打開了。
溫稚京原以為出來的會是個放|蕩形骸的浪蕩子,又或是桀骜不馴的登徒子。
卻不想,出來的竟是個身着褐色長衫的玉面公子,長身玉立,眉如墨畫,氣質孤冷出塵。
溫稚京一時間,竟無法将他與方才那些旖旎的荒唐事聯想到一處。
來人見着李殷,又見他身邊帶了個嬌滴滴的小娘子,看起來神情頗為詫異。
那人看向李殷,試探問:“這位是?”
李殷牽着她的手,擡眸看向周弘,引薦道:“我夫人,這是周弘。”
那人微怔,随即恍然:“原來是公主。”
溫稚京卻覺得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别有深意。
腦海中不禁浮現方才那番場景,她有些害怕的抓着李殷的袖袍,往他身後躲了躲。
李殷察覺她的動作,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小院清幽,旁邊種了顆高大的玉蘭樹,瞧着有些年頭了,玉蘭樹下設了一張線條流暢的随行石桌。
周弘讓人煮了茶,三人便坐在玉蘭樹下。
李殷抿了一口茶,道:“原不想打擾你的,隻是我有個朋友,家中長輩得了病,需要一個清淨之地靜養,我思來想去,唯有你這兒最合适。”
話音剛落,周弘神色詫異,又見對面那規規矩矩坐着的女子一直在偷偷打量他,聽到李殷這番話,便知他并沒有将他們的事告訴她。
周弘順着他的話道:“什麼病?”
“癔症。”
“大夫可曾診治?”
“未曾。”
“随行幾人?”
“一人,帶了些特産。”
周弘了然,道:“你放心将人接來,我會安排大夫為其診治。”
李殷颔首:“多謝。”
兩人又聊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事情,溫稚京卻沒聽進去,心裡一直記挂着方才屋子裡的那名女子。
主君出來迎客,按常理來說,作為夫人,也應該随夫君一同出來見客人。
隻是,自從周弘出來後,她便沒見那扇門打開過。
那女子一直在裡面。
莫不是他們又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又或是他夫人生性膽小,不喜生人?
理智告訴她,這是人家的隐私,過多探究到底失禮,可是溫稚京架不住心底的好奇。
“公主在想什麼?”
溫稚京如夢初醒,聞聲扭頭看了眼李殷,随即搖搖頭,笑道:“沒什麼。”
李殷卻見她臉色不對,伸手去握她的手,發現手指也是冰涼,以為她身子不舒服,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溫稚京呆呆的看着他,任由他動作。
李殷探了下溫度,沒什麼異常,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确認她無事後,他才悄然舒了口氣。
周弘見二人如此親密,頓時有些詫異。
從小院出來後,溫稚京先上了馬車,李殷與周弘在外面又說了幾句。
周弘偷偷瞥向車廂,低聲說:“你是做戲,還是真将自己當成了那戲中人?”
提及溫稚京,李殷的眉頭也跟着舒展了幾分,他卻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淡淡道:“與其擔心我,倒不如先處理幹淨你那些破事。”
周弘瞥了眼小院,眸色沉沉。
“快了。”
車廂忽然晃動,原本掀簾子偷看的溫稚京趕緊放下手中的簾子,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回去。
李殷挑開車簾,便見她腰杆挺直,坐得端正,不禁暗笑,卻沒有拆穿她,兀自坐到她身邊。
馬車緩緩朝公主府方向駛去。
自從李殷上馬車後,溫稚京一直在偷偷觀察他的神情,見他坐在她身邊卻一言不發,一副心事沉沉的樣子。
她忍不住湊過去問:“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你怎麼還不開心啊?”
聞言,李殷似才回神,半晌,才輕聲道:“無事。”
隻是他的樣子,哪裡是一副無事的模樣!
溫稚京伸手将他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見他眉心凝着一團愁雲,她抿着唇道:“你心中若有什麼不快,大可與我直說。”
李殷眸光微斂,看着她,薄唇動了動,終是作罷。
溫稚京也靜靜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皆沉默着。
不知過了多久,唇瓣貼上一片潤澤。
李殷心神微顫,垂眸盯着那雙緊閉的眼睛。
溫稚京生澀的輾轉唇瓣,耳根紅了像要滴出血來,隻是,往日親密之時猶如豺狼虎豹的青年,此刻卻安靜得像一尊雕塑。
她費力親近,他卻連動也不肯動一下。
溫稚京紅着臉分開,杏眸染上層層水霧,清晰的映着眼前人的眉眼。
見他依舊一副不肯溝通的模樣,她思來想去,大抵是因為她疑心他,令他寒心了,連吻也不願回應了。
她隻好軟下語氣,耐心哄道:“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聞聲,李殷擡眸看她一眼。
“我以為,你會生我的氣。”
溫稚京被他的話說得一愣。
不是因為她疑心他,他才生氣麼?
她又生什麼氣?
溫稚京沒有說話,靜靜等待他的下文,李殷低聲說:“我也不知那時周弘……讓你見了這般污穢的場面,抱歉。”
溫稚京怔住。
原來他不是在生她的氣,反倒是因為不小心帶她撞見那樣的場面而心生愧疚。
而此刻的她,卻還在懷疑他的身份,疑心他對她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