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腳上有傷,溫稚京消停了幾日,也沒再到處跑了。
宗靖月來看過她幾次,說起那日的情形,都快把她吓死了。
“你是不知道,當時後院有人喊死人了,整個食芳齋亂成一鍋粥,我聽到的時候,心都涼了半截,生怕……”
說到此,聲音戛然而止,扭頭呸了兩聲,“不說這個了,晦氣!”
溫稚京急切問:“那日你可有遇到危險?”
宗靖月不知想到什麼,目光微斂,須臾搖了搖頭:“我還好,巡尉沒多久便到了,可惜晚了一步,讓那夥賊人跑了。”
溫稚京突然說:“我聽聞那日,大理寺少卿也去了。”
她若有所思,“這個蘅衛,我怎麼有些耳熟?”
宗靖月豁然起身:“突然想起老爺子還有事找我,我先走了哈!”
“诶?”
就走了?
溫稚京撇了撇嘴,她看着孤零零敞開的房門,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腳踝轉動還有些僵硬,不過已經不妨礙走動了。
李殷這幾日也不知在幹什麼……
也不來看看她。
自從那夜之後,她便沒再見過李殷,聽府上的下人彙報,他一直待在院子裡看書下棋。
溫稚京:“他跟誰下的棋?”
丫鬟如實回道:“奴婢不知,約莫是和自己下?”
既然他不來,那她去找他好了!
打定主意後,溫稚京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候在門口的紫珍見狀趕緊上前扶住她:“公主小心!公主這是要上哪兒去?”
溫稚京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擺,邁出門檻:“我去找李殷,你不用跟來。”
“是。”
溫稚京雖然一瘸一拐,走得卻很快,若非腳傷未愈,隻怕是要跑着去。這還是她頭一次這麼久沒見到李殷。
也不知李殷會不會想她……不過不重要,她想他就好。
想見的人,就要勇敢去見,溫稚京在心底對自己說。
雪花紛飛,從屋檐斜斜擦過,飄進來遊廊裡。
溫稚京裹着雪白的氅衣,像隻笨手笨腳的兔子,帶着一身霜雪躲在牆角,透過蜿蜒的梅樹枝,偷偷遙望對面窗下的李殷。
他在幹嘛呢?
溫稚京越發覺得昨日李殷在等她,結果她和阿月出去玩了,害他苦苦等了一日,所以昨夜他如此冷淡,是在生她的氣。
搞清楚事情的緣由後,問題就簡單很多了。
溫稚京一向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既是她的錯,好好道歉就是了。
于是她貓着腰提着裙,小心翼翼地往李殷屋子靠近,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被屋子裡的人一覽無餘。
從李殷的角度看去,隻見一個歪七八扭的‘雪團’正左右蛄蛹着往他屋裡方向來,時不時還被自己絆得踉跄幾步。
“……”
真蠢。
溫稚京忍着腳上的不适,終于偷偷摸摸挪到李殷的房門前,她伸出一根手指往前抵。
沒關門?
那可太好了!
她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邁進去,轉身正準備關上門,一道淡淡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有賊。”
“賊?哪兒有賊?!”
話音剛落,溫稚京頓時防備得瞪大了雙眼,聲音徒然拔高,她慌亂擡眸,卻對上李殷意味深長的目光。
李殷揪着她領子,像拎着小雞崽一樣。
“小賊,抓住了。”
溫稚京這才反應過來,紅着臉從他手下掙脫出來,嘟囔着:“我才不是小賊。”
說罷,餘光偷偷往李殷身上飄去,卻見李殷不再理會她,徑直回去坐着,繼續下棋。
溫稚京厚着臉皮跟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低頭看着案上滿滿的一盤棋。
黑子與白子相互厮殺,黑子将白子圍得水洩不通,步步緊逼,幾乎無力生還,而另一邊的白子也不甘示弱,直殺得盤上天昏地暗。
看不出來,李殷如此斯文儒雅的琴師,棋風竟這般兇殘。
李殷手執黑子,直接斷了那幾枚白子的氣數,一子落,勝負已分。
他開始收拾棋盤,一手扶住袖袍,另一隻手有序地拾起棋盤上的棋子,骨節分明的手優雅的落在紫檀棋盤上,竟襯得格外好看。
溫稚京看呆了。
李殷抽空擡眸瞟了她一眼,淡淡開口:“公主來想做什麼?不會是想要我這副棋盤吧?”
溫稚京脫口而出:“想要這雙手撿一輩子的棋子。”
李殷:“……”
溫稚京說完,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見李殷已經不搭理她了,她又賊兮兮湊上前,用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着李殷俊美的臉龐。
“李殷,你那日是在等我嗎?”
李殷拾棋子的手一頓,擡眸看她一眼,收回視線:“沒有。”
“你都沒問我是哪日,就笃定說‘沒有’。”
溫稚京撐着棋盤,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朝李殷壓來,居高臨下地瞪他:“你分明有!”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