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十幾名暗衛刷刷抽出長刀,冰冷的刀身在雪地上映出冷白的光芒。
暗衛正朝此處緩緩逼近!
聽着屋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李殷的目光落在窗柩上,神色冷冽。
偏偏懷中的女子一點兒也不安分。
她将腦袋往前拱了拱,被酒意沾濕的嗓音啞啞的,像隻醉貓。
“李殷,他們說你喝醉了……我怎麼沒聞到……嗝……酒味?”
“……有,你聞聞。”
她揚起小臉,聽到他的回答,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随後怯怯伸出小手揪住他雪白的衣襟,當真踮起腳尖,皺着鼻頭仔細去聞。
約莫是醉得厲害,連鼻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溫稚京頂着毛茸茸的腦袋往李殷脖頸上湊,微涼的發絲擦過他的頸側,李殷身子微僵,黑暗裡呼吸也漸漸重了幾分。
就在她的鼻尖碰上那寸玉白的肌膚之際,一隻大掌蓦地摁在了溫稚京的左臉,将她的腦袋硬生生移開。
溫稚京歪着腦袋,本就醉得模糊的腦袋,更加懵了。
炙熱的溫度從掌心傳來,一時間分不清是她的臉燙,還是那隻手掌更燙。
低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聞到了麼?”
溫稚京咧嘴一笑,乖乖點頭:“嗯……有的……”
窗外的腳步聲更近了,張牙舞爪的火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房門上傳來輕微的動靜。
李殷眸光驟冷。
就在這時,一道細弱的驚呼聲響起。
“哎喲,誰在這兒挖坑……”
暗衛開門的手頓住,循聲看去,卻見紫珍踉跄地從半人高的土坑裡爬出來,灰頭土臉的。
“紫珍娘子?”
紫珍捂着摔痛的屁股,驚訝地望着一群舉着火把的暗衛。
“這是……”
太子溫翁玉從人群中走出來,紫珍見狀,顧不得疼痛難忍的屁股,連忙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溫翁玉劍眉微蹙:“你不是陪着公主嗎,怎出現在此?”
紫珍急道:“回禀殿下,奴婢正是來尋公主的,公主在席間醉得厲害,去廂房的路上吐了好幾回,奴婢便去給公主取醒酒湯,哪知回來的時候公主卻不見了……”
“不見了?”
溫翁玉偏過頭,沉聲下令:“分頭去找!”
“砰——!”
屋内,似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引起衆人的注意。
吱呀一聲,老舊的窗戶被人推開,濃濃的酒香登時從屋子裡飄出來。
溫稚京探出腦袋,眨了下醉意朦胧的杏眸,滿臉無辜:“你們……嗝!找我啊……”
溫翁玉大步上前,目光落在溫稚京身後空蕩蕩的屋子,神色凝重。
他低頭看着挂在窗戶上的女子,低聲問:“怎麼喝這麼多酒?”
溫稚京傻傻一笑,張開雙手:“抱我下來。”
“……”
溫翁玉歎了口氣,上前将她抱出了屋子,與此同時,他暗暗朝身旁一個暗衛使了眼色。
那暗衛得令,悄然離開。
溫稚京雙腿發軟,整個人挂在了溫翁玉身上,被他抱出屋子。
剛一落地,绯紅的小臉一皺。
溫翁玉警鈴大作,蓦地松開手後退一步。
“嘔……”
溫稚京猝不及防摔了個狗吃屎,倒在地上吐了個天昏地暗。
吐了好一會兒覺得胃裡舒服了一點,才摸索着爬起來,叉着腰指着溫翁玉的鼻子就罵:“溫翁玉,你敢嫌棄我!我要告訴阿娘去!”
罵人的時候舌頭倒是利索了。
溫翁玉忍住笑,看着那張氣呼呼的小臉,連抓不到逆黨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
“我也要告訴阿娘去。”溫翁玉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看她。
溫稚京愣了愣,歪着腦袋看他,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你告訴阿娘什麼?”
溫翁玉輕哼:“我要告訴阿娘,有隻小饞貓偷喝了好多酒。”
溫稚京吃癟,嗫嚅道:“那、那我們扯平了!我不說,你也不許說。”
溫翁玉忍俊不禁:“嗯,我不說。”
折騰了一晚,結果一無所獲,裴府也被搞得人心惶惶,那些本來借宿的賓客為了保命,紛紛借口離開了,隻剩溫稚京等人在廂房中呼呼大睡。
“他也醉了?”
溫翁玉放下手中的奏折,眸光微斂。
侍衛點頭,似乎想到什麼,忍不住發笑:“屬下趕過去時,李殷醉得厲害,侍奉的家仆說,他醉得不省人事,吐了好幾回呢。”
“屬下,還是第一次遇見酒量如此差的男人。”
溫翁玉不置可否:“可有人看到他離開過?”
“未曾。”
“嗯,孤知道了。”
能讓溫稚京相護的人,除了他,溫翁玉想不到旁人。方才他暗中讓人進那屋子搜查,也一無所獲。
難道,方才真是他猜錯了?
裴府廂房。
溫稚京喝了醒酒湯,終于清醒了不少,餘光瞥見軟榻另一旁。
李殷一身酒氣,正單手支在小案上,扶着額頭閉目養神,鴉羽般的長發随着他的動作從肩上滑落至胸前,碧綠的和田玉珠串靜靜的垂在雪白的袖袍上,在燭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