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廊外還飄着羽毛似的雪花,溫稚京裹緊了身上厚厚的氅衣,将半張小臉埋在領口的毛絨裡,猛地吸了吸鼻子。
瓊鼻凍得有些發紅,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淡粉色胭脂,薄薄的暈開在玉白的肌膚上。
許是外面風大,甫一出門,溫稚京感覺堵塞了一晚上的鼻子通暢了不少。
纖細的羽睫因寒冷而輕顫,她捂緊了懷裡的湯婆子,快步往李殷的院子走去。
一推房門,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
與她屋子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聽到房門推開的聲音,李殷便當下手中的書卷,擡眸看過來。
他唇色淡了許多,幾乎與膚色相近,矜貴冷傲的俊容亦多了些許病色,臉頰泛起不自然的薄紅,頗有幾分病美人的模樣。
他整個人裹在了被褥裡,就這麼懶倦的倚在軟塌上,看起來似乎病得不重。
隻是一開口,便是一陣壓制不住的咳嗽。
溫稚京頓時小跑上前,二話不說将手中的湯婆子塞他懷裡。
“我不用……咳咳!”
溫稚京塞給他便立馬到他對面坐着,半點沒給他塞回來的機會。
瞧見他這般模樣,溫稚京憋了一晚上的火氣這才消了大半,隻是嘴上依舊不饒人:“驸馬昨夜不是很能扛麼,怎麼咳得這麼重啊?”
聽出她話裡的數落,李殷暗自勾了勾唇角,待喉中的癢意壓下,他再次拿起方才擱在身旁的書卷看了起來,被褥裡的手撈着那隻紫色嵌金琺琅湯婆子,暖烘烘的溫度從掌心傳開,燙得莫名有些酥麻。
他随口道:“公主身體好啊,嗓子比那八旬老太的還要啞。”
溫稚京:“……”
小氣鬼,她就不該來看他,哼!
她騰的一下跳下軟塌,氣呼呼往外走,忽然想起什麼,蓦地回頭。
李殷頓時收回視線,繼續若無其事的看書。
溫稚京頓時得意。
承認吧李殷,你就是在乎我!
她提着裙擺,像隻蹑手蹑腳的貓兒,再次爬上他的軟塌,這次坐的離他更近了些。
她睜着一雙葡萄似的明亮眸子,盯着李殷看。
書卷将她的大半張臉擋住,隻露出一雙靈動的眸子,漆黑的瞳仁裡盛滿了他。
李殷眸光微斂,莫名的嗓子又開始有些幹啞了。
他啞聲問:“看什麼?”
溫稚京笑道:“看你呀。”
李殷别過臉,錯開她的目光,下一秒卻被溫稚京強行掰回來。
她雙手捧着他的臉,突然問:“李殷,你發燒了麼,怎麼這麼燙?”
李殷扯下她的手,淡淡道:“沒有。”
“胡說,我明明摸到了!”溫稚京再次把手伸過去要探他的額頭。
下一秒卻被他擒住雙手,溫稚京不甘示弱,手上使了幾分力氣掙紮。
一陣天旋地轉,身下倏然傳來一聲悶哼,溫稚京垂眸看去。
隻見,李殷整個人被她壓進了雲似的被褥裡,未束起的鴉羽般的長發淩亂鋪在杏色被褥上,俊美的病容滿是錯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惱。
竟莫名,讓人生出幾分想要淩虐的沖動。
溫稚京看呆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低頭怔愣地看他。
李殷松開她的手腕,咬牙切齒,低喝一聲:“看夠了沒有!”
溫稚京如夢初醒,正要起身,餘光瞥見那隻泛紅的耳尖,忽然又坐了回去,兩條腿跨在李殷兩側,整個人結結實實的跪坐在他的腰腹上。
“唔!你——!”
溫稚京學着他的樣子,雙手擒住他的手腕,笑道:“看來驸馬病得不輕,輕輕一推就推倒了。”
李殷氣笑了:“溫稚京,我數三下。”
威脅她?
溫稚京輕哼,按在被褥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我不!我可是大周公主,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李殷冷笑,溫稚京還沒想明白他這個笑是什麼意思,下一瞬,身子一歪,她便被李殷反壓在榻上。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畔,李殷雙眸晦暗,淩厲的目光幽幽落在她的脖頸上,像伺機纏上的毒蛇,隻待獵物松懈,便刺出尖銳的毒牙。
“公主現下可還覺得,我易推倒?”
溫稚京的身子控制不住輕顫,唇瓣微張,怔然盯着他,一時間,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成婚五年,兩人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呼吸彼此間糾纏着,她被他這般強勢地禁锢在身下,竟無一絲反抗的餘地。
他如山一般籠罩着她,避無可避,突如其來的恐慌感當頭罩下。
直到,房門再次被人打開。
兩人循聲看去,卻見紫珍急匆匆跑了進來。
“哎喲!”紫珍趕緊擡起手遮住眼睛。
溫稚京反應過來,趁着李殷愣神之際,趕緊推開他坐起來,紅着臉手忙腳亂的整理了一下衣裳,這才看向紫珍,問:“怎麼了,何事如此慌張?”
紫珍瞥了一眼李殷,欲言又止。
溫稚京察覺不對勁。
怎麼還跟李殷扯上關系?
莫不是裳蘭心又去祖母那兒胡鬧了?
溫稚京:“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