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校醫院走廊,暖氣片發出細微的嗡鳴。夏尹桐坐在輸液室的長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耳後的胎記——那裡的熒光已經褪去大半,隻剩下淡淡的藍色痕迹,像是被水洗過的墨水。
林清嶼躺在病床上,鎖骨下的傷口覆着一層半透明的敷料,心電監護儀的波紋平穩而規律。窗外的雪終于停了,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細密的條紋,像是某種隐秘的編碼。
夏尹桐低頭看向手中的金屬指環——那枚從檔案室找回的、八歲時他們交換的信物。内側的刻痕已經模糊,但指尖撫過時,仍能感受到凹凸的觸感。她輕輕将它套回自己的小指,冰涼的金屬很快被體溫焐熱。
病床上的林清嶼忽然動了動,眉頭微蹙,像是陷入了某個不愉快的夢境。夏尹桐伸手,指尖懸在她的眉骨上方,最終隻是輕輕撥開了她額前的一縷碎發。
——然後,她聽見了一聲極輕的笑。
林清嶼睜開了眼睛。
“你戴着它。”她的嗓音低啞,視線落在夏尹桐的小指上。
夏尹桐下意識蜷起手指,金屬的邊緣硌在指節上,微微發疼。
“你早就記得。”她輕聲說。
林清嶼沒有回答,隻是擡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鎖骨下方——那裡曾有一枚藍色的注射痕迹,如今已經褪成淡粉色的疤痕。
“記得的不隻是我。”
窗外,晨光漸漸滲入雲層,雪地反射出冷冽的藍。
——
正午的學校天台,積雪被踩出淩亂的腳印。程小雨蹲在角落,正往一個鐵皮盒裡塞紙條,擡頭看見夏尹桐時,猛地站了起來。
“他們撤銷了林叔叔的監護權!”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掩不住興奮,“校長剛剛在廣播裡宣布的!”
夏尹桐接過她遞來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則簡短的新聞推送——**《跨國藥物實驗案涉事企業被立案調查》**,配圖是林父被記者圍堵在法院門口的畫面,他的銀發上還殘留着未褪淨的藍綠色染劑。
“還有這個。”程小雨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是一份複印的醫療記錄,日期是1999年1月,患者姓名一欄寫着“程雪(S-17-16)”。
“我姐姐。”程小雨的指尖微微發抖,“她……她也是實驗體。”
夏尹桐接過那張紙,目光落在診斷欄上:**“情感聯結反應過度,建議終止觀察。”**
——
傍晚的401室,暖氣烘烤着濕透的圍巾。林清嶼坐在窗邊,正用速滑刀削着一截雪松枝,木屑落在膝頭的筆記本上,形成細小的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