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這個房子往外租嗎?”這是六子第一次跟人打交道租房子,一張嘴有點緊張的打着磕巴。
“想租房子啊。”老頭反問了一句,打量着兩個髒兮兮的半大孩子。
“是、是啊,多少錢一個月啊?”
“就你們倆?”老頭子不理六子的問題,疑惑的問着。
“對,就我們倆。”
“你們家大人呢?”别看六子長得高,大人們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愣頭青的半大小子,這在城市裡,就是個不拿事的孩子。
“爹娘去世了,就剩我們哥倆了。”這問題難不倒六子,他在心裡早有打算。
“房租一次得交三個月,一個月六十塊。”老頭背着手,一副看他們拿不拿得出錢的樣子。
“行,我取來錢一會就給您,我們先租三個月。”
老頭沒想到這孩子還真能花的起房租,就用鼻子哼了一聲應聲表示同意了。
六子拉着小啞向巷子拐彎的地方走,那地方沒人。
小啞安靜的在旁邊看着,他不懂租房子這些,他不知道六子要去哪取錢,隻是六子幹什麼他就跟着。
到了拐彎沒人的地方,六子四下看了看,脫下一隻鞋,摳出鞋墊,從下面抽出兩張百元大鈔,然後又把其他的錢塞回了鞋裡。
小啞有點驚訝的看着六子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了錢,六子也嘿嘿的傻笑了兩下,他這點家底全都毫無保留的暴露給了小啞,這在之前他是很難想象的,這麼多年,他沒真的信任過任何人。
聽到了這倆孩子的腳步聲,本來将信将疑的老頭子,這回是相信這倆髒了吧唧跟叫花子一樣的孩子,真的是要來租他的房子了。
老頭子住在這個巷子的邊上,自己有個小到也就算是個過道的院子,裡面就是兩間屋子,一個間算是進門的客廳,另一間是卧室。院子裡有一個算是廚房的屋子,廚房外面是個水池,這個房子裡連廁所都沒有,想上廁所還要去公廁。
“我可告訴你們兩個,你倆要是想好好住我就租給你,你倆要是幹點歪門邪道的,馬路對面就是派出所,這是城市不是你們村裡,偷雞摸狗的有警察管着。”老頭子的話不好聽,也是給這倆來路不明的孩子一個下馬威。
小啞聽着老頭的話眨巴着眼睛,其實這話也不是說給小啞聽的,老頭子主要是警告六子,六子乖乖的點頭稱是,然後把手裡的錢遞給了老頭。
老頭從裡懷的兜裡拿出了一疊錢,多大面額的都要,抽出兩張十塊的遞給了六子。
他還給了六子一把鑰匙,沖那個小房間的門努了努嘴,轉身就回屋了。
六子用鑰匙打開了簡易的木門上挂着的銅鎖,這間借着院牆搭出來的小房子也就是個車庫大小,裡面放着一張勉強算是雙人床大小的,帶着年代感的木床,木床上是一個跟蛇皮袋一樣材質,包着的一個挺厚的草席。
房間裡終年不見陽光,不開燈就顯得有點暗,木門旁有一根拉繩,咔哒一聲燈亮了,發出光亮的是個昏黃的燈泡。
兩個孩子四處打量着這個小小的房間,雖然這個房子看起來也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可至少地面是幹淨的水泥地面,牆面也是粉刷過的白牆,屋子裡有光亮,也不會吹進寒冷的北風。
打量了一圈,兩人四目相對,竟然都生出幾分局促的尴尬。
在那郊外的破屋子裡,小啞是不說話的,兩個人也沒有交流,在一起生活了些時日,直至分别都還互不了解。
明明已經相識多日,此刻卻像是剛認識,在這麼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有那麼點尴尬。
肚子叽裡咕噜的叫聲打破了安靜的空氣。
“走,咱倆吃飯去。”
六子拉着小啞,就往外走。
“你把這個放下吧,咱有鑰匙,丢不了。”六子看着小啞背着簡易的包袱,自己給他的那點舊衣服就跟他的寶貝似的,出去還要帶着。
小啞有點遲疑,還是把包袱從背上卸了下來,疊的規規整整的放在了床上。
六子早都習慣了去小吃城撿剩飯吃,每天餓了就去商場全是小吃檔口那一層,基本上想吃什麼都能撿到剩飯,也經常能撿到半瓶的飲料,有吃有喝的,過的挺滋潤的。
六子拉着小啞走進商場裡,他倆看起來挺格格不入的,雖然小啞已經換了一身合适的屬于孩子的衣服,可是倆人的頭發都不知多久沒理過了,衣服也是髒兮兮的,和城市裡同齡的小孩差距挺大的。
剛走進商場的時候,小啞有點膽怯但是也覺得新奇,可是看到周圍人的躲閃和厭惡的眼光,他有點退縮了。
六子不在意這些,他混社會這些年,遭到的最多的就是白眼,他早都免疫了。但是小啞不是,小啞一直在農村裡長大,雖然他的家庭一團糟,但村裡的孩子,還不是都差不多,可是城市就像一個新天地,隻有他是這裡的異類。
村裡的孩子雖然讨厭,但他們是明晃晃的嘲笑,對方罵你你可以罵回去,可是城市裡這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哪種微蹙的眉頭那種帶着隐忍的厭惡,讓他不能回擊,幼小的自尊被重重的打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