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這個東西很神奇,哪怕小啞是第一次踏入城市的土地。他的骨子裡雖然由那個暴躁粗糙的父親構成,可是孕育她的卻是那個有文化讀過書的安靜的母親。
小啞終究還是更像自己的母親,那個暴虐的父親就是引起他生理性厭惡的模闆,越是厭惡他就越像自己的母親。
他跟在六子的後面,六子輕車熟路的瞄着一個個正在吃東西的人。他專門盯着那些小情侶,一般這樣的人,都會點不少吃的,吃剩下的也不會帶走。
這天就有一對青年男女,一看就是剛談戀愛沒多久,快餐常見的四人桌,他倆對坐着,可買來的各種小吃卻擺了一大桌。
六子準知道他倆吃不完,就拉着小啞坐在了他倆後面的位置上,沒一會的功夫,那邊電影院廣播觀影檢票,倆人剩下一大半沒吃的東西就走了。
前腳兩人剛走,六子就趕緊的跑過去占座,生怕保潔人員把桌上的美食端走,小啞也緊跟着坐到了六子的對面。
剛才對坐的是一對小情侶,現在六子和小啞坐在了這。
“吃!”六子對着滿桌的好吃的,跟小啞挑了一下眉。
本來就已經很餓的小啞,控住不住本能,咽了咽口水。
即便這樣,他也沒急吼吼的吃,而是先拿起最靠近自己的食物,一口一口的還像往常一樣慢條斯理的吃。
小啞從外表看起來就是個農村出來的男孩,可是看他吃飯的動作又和那些泥地裡打滾的孩子不一樣。
小啞的娘沒給過他什麼作為母親的溫情和愛,自打他記事起,母親幹完活最常有的狀态就是呆坐着,有時候望着窗外能發呆半天。
他的娘是村裡婦女少有的白皮膚,也是村裡婦女少有的小聲說話,他的娘很少說話,吃飯也就隻吃那麼一口,那個女人早就絕望了,她的心被現實徹底的擊垮,靠着本能活過了一天又一天。
即便這樣,小啞還是喜歡自己的娘,自己的娘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學着她的生活習慣,他學着她的動作,他也像他娘一樣的安靜。
也許他身上有太多娘的影子了,所以他的爹并不因為他是唯一的兒子而厚待他,相反,每次喝多,他都會讓他的爹恍惚,引起他的爹那股到死都沒征服這買來的婆娘的憤怒。
六子很像一個青春期大胃王一樣的男孩,大口大口的吃着飯菜,一邊吃着還不忘喝兩口湯。小啞坐在對面,吃的慢條斯理。
一會的功夫,兩個人就打掃了戰場,把剛才那對情侶剩下的食物全部吃完。
六子才吃了八分飽,他不吃到肚子溜圓是不會走的,隻有吃飽飯才好幹活。
他吃光了眼前的食物,一邊等着小啞,一邊四處看着哪桌的省得不少還要走的。
影城旁邊的小吃城就是好,那邊廣播一說要檢票,這邊就準有那種還沒吃完,趕緊去看電影的人。
“嘿,别吃了,走。”
小啞還沒吃完,就被六子叫走了,他跟着六子來到了另一桌。
那砂鍋裡是還剩下大半鍋的麻辣燙,熱氣騰騰的,怪不那個人扔下了就走了,這麼熱的東西,一時半會吃不到嘴裡。
小啞學着對面的六子,把鍋裡的菜啊、肉啊、粉啊的夾到小碗裡。又麻又辣的麻辣燙吃的小雅鼻尖冒汗,汗珠裹着臉上的塵土,劃出了一道道白印。
六子笑着他小花貓一樣的臉,擡手給他抹了一把汗。
小啞有點尴尬又有點局促,他小聲的問六子,“這個是什麼啊?”
他沒吃過這麼辛辣滾燙的東西,也沒吃過由這麼多食材組成的食物。
“麻辣燙,這碗上不是寫着呢嘛,就是又麻又辣又燙的意思。”
“噢。”小啞點點頭,看着碗裡的字,重複了一句麻辣燙。
“你上過學沒,識字了嗎。”
“沒,隻會拼音。”小啞聲音很小,怯怯的說。
“沒事,有空我教你,我上了三年級呢。”
六子一直都挺得意的,自己是雷哥手下那群人裡最有文化的,雖然隻上了三年級,但是他會查字典,後來又認識了不少字,有時候撿來的故事書,還能念給手下的小崽子們聽。
識字的人嘛,總是能說故事,那些小孩也願意呆在六子身邊。
吃飽了飯,人就會精氣神十足,六子也得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