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心底瞧不上雷哥的營生，但是沒辦法他得活下去，他就得跟着雷哥混，但是他見的事多了，他以為自己無堅不摧了，沒想到這個小孩的一哭一抱讓他心裡的防線松動了。

六子開始以為這孩子是個啞巴，你跟他說話他也不應聲，但是他還偏偏什麼都懂，他天天帶回來吃的，就當養了個小狗，晚上摟着睡覺還能取暖。

現在這孩子突然會說話了，會哭了，會抱着他了，扔下這孩子可跟扔下小狗不是一個心态了。

“你說說你，跟着我幹嘛呢，現在天也暖和了，你自己也能找口飯吃了，跟着我也沒有什麼好日子。”六子做着最後的掙紮，一邊勸說着懷裡的孩子，一邊用力拉他的胳膊。

這孩子倒是上來軸勁了，越聽六子說這話，越是不撒手。

倆人又是僵持了一會，六子沒轍了妥協了。

“咱倆可事先說好，跟着我可沒什麼好日子，而且你還得聽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六子把醜話說在前頭，先來個約法三章。

“嗯。”

聽到六子的話，那孩子重重的點了點頭，緊緊抱着六子的手也稍稍松了松。

就這樣，倆人又回到了破房子，那孩子把六子給他的衣服，還有那些吃的，用被單做了個包袱裝在了裡面，自己背在背後攥着六子的手，走向了去安城的路。

“我還沒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不喜歡我的名字，我爹打我之前都會叫我那名字，我想叫小啞。”

被人叫小啞巴肯定是不好聽，但是這名字被六子也叫了這麼久了，他心裡是喜歡的，碰巧他不那麼愛說話。

“行吧，小啞就小啞吧，叫個賤名好養活。”

倆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與其說聊天，不如說是一問一答，六子問小啞答。

六子知道了小啞大緻的過往，知道他念了半年書，也知道他雖然看起來瘦小其實已經八歲了，還知道他沒了娘，這些故事在六子的耳朵裡也不算是太稀奇，他們那群孩子，哪個不是這樣那樣的故事，都是命不好的。

小啞像個小啞巴一樣安靜了這麼多天，很難在他的臉上看到什麼表情，當六子答應帶着他的時候，小啞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露出了笑臉，盡管那雙大眼睛哭腫的像個核桃。

有了這個跟屁蟲，還是打亂了六子的計劃。

原本六子就想現在安城的商業街撿點破爛兒，晚上随便找個地方湊合一宿，現在帶着小啞，他想現在安城找個窩了，哪怕像破房子這麼破的地方也行啊。

小啞看起來幹幹瘦瘦的，但是他的小腦瓜很靈的，很多事都不用六子言語，一個眼神小啞就能會意，兩個人順順利利的靠着蹭車來到了安城的商業街。

這是小啞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那個村子來到城市，安城雖然不是什麼知名的城市，可是在小啞眼中，就是滿眼的繁華，他的眼睛都好像用不過來一樣，什麼都是新奇的。

這花花世界再怎麼迷人眼，小啞的小手也沒離開過六子的大手，緊緊的攥着，一刻都沒松開。

在繁華的城市，也都有它割裂的地方，就好像安城這繁華的商業街背面，就是一條沒拆遷的小巷子，裡面有廢品站，有一個個違章搭建的窩棚，這裡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但是最多的，還是這個城市裡最貧窮的搬不走的人，還有那些來安城讨口飯吃的外地人。

六子就想住在商業街的附近，商業街對他來說到處是寶藏。

彼時的六子對錢還沒有什麼概念，之前在雷哥手下，小崽子們讨來的錢都得上交雷哥，而這麼多年下來，六子才偷偷攢下那不到一百塊的零花錢。

而來安城就這麼十來天的功夫，他就擁有了五百元的巨款，他是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住在商業街附近，除了每天睡覺以外都去撿瓶子，自己得有多少錢。

廢品站那個巷子裡有很多搭建出來的小房子，這天六子沒急吼吼的去撿寶，而是現在這巷子裡找個容身之所。

六子不喜歡有人拉着自己的手，但是小啞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有點新奇又有點緊張，但是他最怕的還是被六子扔下，這攥緊的手才不肯輕易的松下。

兩個人東看西看在巷子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空屋，就是沿着靠邊的人家接出來的一個空房，隔着玻璃看，裡面就隻有一張床。

就在他們站在窗口往裡打量的時候，出來一個老頭。

“你們倆是幹啥的？”老頭的話帶着驅趕的不耐煩，顯然，他倆進入了老頭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