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憤怒瞬間充斥心間,她不知從哪來的力氣,顫抖着抽出那把曾經被劈碎、卻始終帶在身邊當作念想的斷劍,狠狠朝着梁南星腹部刺去。
梁南星下意識往後一退,掐着安玉珍的手松開了。
他捂着汩汩冒血的傷口,踉跄連退幾步。
安玉珍仿若被仇恨驅使,眼神決絕,步步緊逼。
“師兄,我連一條狗都未曾殺過,可萬萬沒想到,我第一次揮劍相向的,不是父親,竟是你!”
安玉珍聲音顫抖,帶着無盡的悲憤與難以置信。
梁南星單膝跪地,一手死死捂住傷口,指縫間鮮血不斷滲出。
他眼中閃過一瞬痛苦,很快又恢複成安玉珍難以察覺的平靜:“若能給你練手,也算我最後的用處。隻是殺了我,你如何向上面交代?”
“嗯……”
安玉珍頓了頓,聲音冷得如同寒冬的冰碴:“你的賣身契在我手中,我處死一個奴隸,天經地義。”
梁南星聽聞,癱坐在地,忍不住冷哼一聲,滿是自嘲:“這麼多年了,我還天真地以為在你心裡,我是師兄,是親人,原來在你眼中,不過還是個卑賤奴隸。”
安玉珍閉眼,淚水肆意流淌,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
突然,她猛地睜眼,眼神中滿是決絕,用力将劍從梁南星腹中抽出。
“不是這樣的!我們本應成婚,攜手一生!可你……你竟然也想殺我!”
安玉珍聲嘶力竭地嘶吼,聲音在小巷中回蕩,震得人心顫。
随着這聲絕望呼喊,往昔回憶如洶湧潮水,瞬間将她淹沒。
安玉珍八歲那年的冬日,大雪紛飛,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那時的她,還是個天真爛漫、不知憂愁的小娃娃。
她興奮地推開門,望着漫天雪花,歡呼雀躍地在雪地裡蹦跳,滿心歡喜地跑回屋内。
“玉珍!慢點兒,别摔着!”
身後傳來母親溫柔關切的呼喚。
那時,母親還在,生活滿是溫暖與安甯,可如今,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安玉珍信步走到一處攤位前,目光被一盞燈籠吸引,她緩緩伸出手,将其拿起,細細打量起來。
這燈籠做工精巧,剔透的薄紙上映着細膩的彩繪,在一片光暈中顯得格外漂亮。
整條街本就屬于雲隐閣産業,在這裡采買東西,向來不用付錢。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就差那麼一點點,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人撞個滿懷。
擡眼一瞧,竟是梁南星。
安玉珍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眼中滿是驚恐。
眼前的場景刺痛了她的雙眼,隻見一個人牙子手裡緊緊捏着鞭子,正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一個少年身上。
那少年,正是梁南星。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可梁南星身上穿得極其單薄,隻有一件粗陋的麻布衣裳,整個人髒兮兮的,頭發淩亂地散在臉上。
安玉珍的目光向下移,少年竟連鞋都沒有穿,雙腳凍得通紅,在雪地裡微微顫抖。
“你這倒黴玩意兒,真是晦氣!眼瞅着都快過年了,還賣不出去!”
人牙子一邊惡狠狠地咒罵,一邊揮舞着鞭子。
安玉珍見狀,幾步上前,直接擋在了兩人面前。
“我要把他買下。”
安玉珍語氣堅定,小臉漲得通紅。
人牙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滿是不屑,嘲諷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平日裡吃塊饴糖怕是都得跟父母商量,還想買下一個大活人?别在這兒鬧笑話了!”
“我有錢。”
安玉珍沒有理會他的嘲諷,伸手徑直伸向旁邊的燈籠攤主,“你把今日賺的錢都給我。”
攤主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趕忙抽出木盒,将裡面所有的碎銀一股腦兒放在安玉珍手心裡。
人牙子見安玉珍來真的,态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臉上堆滿了谄媚的笑:“小姐!不是我不肯賣,實在是這小子太能吃,好幾戶人家看了都不想要,您可得考慮清楚啊。”
“我們雲隐閣還不差這點吃食。”
安玉珍挺直了腰闆,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驕傲。
人牙子一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連忙接過銀子,又麻溜地掏出賣身契,直接拍在雪地上,催促道:“快!快簽字畫押!”
雪地上寫字本就艱難,安玉珍費了好大勁,字迹歪歪扭扭,顯得十分勉強。
人牙子看着她寫完,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把将鞭子塞到安玉珍手裡,點頭哈腰道:“得嘞!這小子以後就歸您了。”
思緒回籠,外頭有叫喊聲傳來。
“師兄!你方便好了嗎?要去交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