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花山院久葉第二次來到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合租的房子。
此時的房間不如同第一次來時明亮,陰沉沉的沒有開燈。
卷發青年皺着眉頭蜷縮在地闆上,黑色西裝搭在一邊,内襯皺皺巴巴的黏在身上,地面擺滿了喝空的酒瓶。
“松田哥…”
花山院久葉莫名不想上前,他希望松田陣平永遠是自信滿滿、桀骜不馴的——而不是像這樣略帶頹廢,死氣沉沉。
對于花山院久葉來說,這個世界或許隻是一個巨大又真實的全息世界,就算在這裡生活幾年他也不過是個過客。
他可以将遇見的人分為親近的NPC、陌生的NPC等等,完成任務之後就可以抽身離去,這對他來說不過是複活的墊腳石。
而對于松田陣平來說,死去的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的朋友。
如果他有一天知道,其實花山院從一開始就知曉萩原研二會犧牲的結局,卻什麼也沒做,會怨恨吧。
花山院久葉不敢在上前了,他怕有朝一日從松田陣平的眼中看到埋怨,這會讓他難以接受。
但他也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哪怕犧牲一切。
“萩這個混蛋今天還讓我去老地方等他,結果就這麼失約了,真過分。”
松田陣平緩緩擡頭,緊緊的抿着唇,眼眶通紅布滿血絲,聲音低沉暗啞,身體微微顫栗,低垂着頭。
花山院久葉沉默了,他現在思緒混亂,靜靜坐在松田陣平旁邊,沒有說話,他明白此時的松田需要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二十二年的人生裡,這家夥占了一大半。”
幼馴染——
花山院久葉心裡默念這個詞語,他從一堆空酒瓶中找到幾瓶沒有開封寫滿英文的酒,遞給松田陣平一瓶。
他自己也跟着開了一聽仰着頭喝起來。
苦澀帶點果香的味道順着口腔滑入喉頭,有點像果味酒。
花山院久葉似乎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喜歡喝酒了,内含的酒精能麻痹神經,讓人可以避開現實沉浸在虛幻之中。
這款酒剛喝得時候沒有感覺,後勁卻很強。
更何況花山院久葉直接當果汁來喝,慢慢的整個人開始暈乎乎的,眼前的視野也越來越模糊,他搖晃着站起身來。
“怎麼有、兩個松田?”
他的意識已經逐漸變得有一些渙散,身體輕飄飄的向後倒去。
松田陣平及時伸出手拉住了花山院久葉的胳膊,“喂,久葉?”
松田陣平後知後覺才發現,短短一會兒功夫就新增加的五六個空酒瓶。
從绯紅的雙側中意識到這家夥應該是喝醉了,輕歎了一聲,戳着少年的臉頰,眼裡有幾分無語,
“怎麼來陪我,自己倒喝了這麼多,最後還要我來照顧。”
花山院久葉有了支撐後順勢躺在松田陣平身上,他的臉貼住青年胸膛,聽着有力的心跳,
不知怎麼控制不住情緒,強烈的愧疚感壓的他喘不過氣,想把心中的痛楚全部說出來,
他擡起頭努力睜大雙眼想看清面前的人,抓住襯衫含糊不清的小聲啜泣,“松田對不起…我明明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松田陣平想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耐着性子詢問,“久葉你在說什麼?”
系統像是察覺到了不妙,内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視頻也不敢看了,恨不得長出雙手捂住花山院久葉的嘴讓他别在說下去,
“喂宿主你别玩我啊,你冷靜點!别說出來——我再也不讓你碰酒了!”
花山院久葉當然聽不見系統的呼喚,他好似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無力的靠在松田陣平懷裡,呼吸越來越急促,内心被愧疚塞滿了,
“松田哥,如果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萩原哥會出事,我卻什麼也沒做…”
“你會怪我嗎?”
松田陣平渾身一震,像有一把大錘子狠狠敲擊在他心髒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說不出的僵硬,
“久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系統:“……”哦豁,要完。
作為一個成熟的系統他表示不能坐以待斃,每個系統都會配置一個緊急關閉按鈕。
這也是為了預防宿主因為外力原因吐露出機密信息。
——但如果啟動按鈕,該世界就算完成也不能參與排名,相當于白打工,
因此,除非在特别緊急的情況,不會有系統按下按鈕。
系統緊張兮兮的盯着花山院久葉,如果他真的要說出什麼不計後果的話,他絕對不能猶豫了。
花山院久葉雙眼迷朦,他撐起身體。用手圈住松田陣平脖頸,湊到松田陣平耳邊喃喃說道:“我一開始就知道萩原哥會死。”
“久葉你不要開玩笑了,你為什麼知道萩會死?”松田陣平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花山院久葉的臉龐離松田陣平越來越近,他甚至都能聞到松田陣平的鼻息,雙眼緊緊的閉上,不想看他的眼神,
“我沒有開玩笑,我就是知道。”
看着花山院久葉眼底的痛苦與認真,松田陣平開始相信了。
他突兀的想到一種可能,有一些人第六感天生強烈,能預料到将要發生的事情。
而花山院久葉在知道他們兩要進入爆|炸物處理班的時候,總會不厭其煩的提醒他們要注意安全和穿好防護服。
當時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以為不過是小孩子心性的擔心。
難道那個時候花山院久葉就隐約有預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