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孩子都是這樣,一時看不見了也不用太擔心,年紀大的孩子在村裡瘋跑,四五歲的孩子就在後面跟着,指不定跑哪去了,一個村裡,丢不了。
然而,等他找了好幾處都找不見的時候,就開始急了。
秦渭問了葉老頭,問了秦老五,連問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沒看見,沒留意。他又跑回家看了眼,還是沒有秦嵘的身影。
人真的就這麼不見了。
秦老五下來喝水喘口氣的功夫,見臉色發白的秦渭站在門口,說:“師父,我找不着秦嵘了。”
秦老五滿不在乎,“你弟找不着了你找我幹什麼,指不定上哪玩去了,晚點自己就回來了,沒看見這正忙着呢嗎?一邊去,别來攪和事,耽誤我掙錢,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和你弟掃地出門!”
秦渭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秦老五已經走了。
......
葉秋聲揉揉眼睛,坐起來,隔着人群,一眼看見了站在角落裡的秦渭。
隻一眼,就察覺出秦渭狀态不對。
他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台上台下坐滿了人,秦渭望着這些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大喊秦嵘丢了嗎?誰會在意他的話?
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呼吸越來越急促,後背爬滿了冷汗,他幾次三番試圖張開嘴,腦子裡卻全是自己背着秦嵘挨家挨戶叩頭的那個雪夜。
誰會願意幫他?誰......肯拉他一把?
“小哥,你怎麼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前響起,秦渭從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中回神。
眼前是葉秋聲憂切的面龐。
他踮起腳,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嘴裡疑惑咕哝着:“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哎,是不是剛才砸石頭的時候傷到哪了?我就說,剛才那麼大一塊石頭就壓你身上了,怎麼可能一點事沒有,我帶你去找楊醫生看看吧!”
說着,就要拉着秦渭去找楊醫生。
葉秋聲拽了一下,沒拽動。
“小哥?”
秦渭一把反扣住葉秋聲的手腕,一雙濃墨染黑的眸子盯着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滿臉茫然的葉秋聲。
沒有别人了,隻有葉秋聲。
一個和他差不多大,天真爛漫的少年。
能做什麼?
圈住手腕的掌心越收越緊,好像隻要松松勁,連葉秋聲也會抛棄他離他而去。
骨頭上傳來輕微刺痛,葉秋聲看着牢牢抓着自己的那隻手,“小哥?”
秦渭澀聲道:“秦嵘......不見了。”
葉秋睜大眼睛。
緊接着,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手指搭在下唇上,似是陷入思考。
那是秦渭沒在葉秋聲身上見過的表情。
葉秋聲仔細回憶着今天一整天發生的時間。
心髒發出一種被揪住的疼痛,胃部也傳來嘔吐感。
在那之後,葉秋聲動了動鼻子,感覺自己聞到了今早桌上擺着的飯菜的味道。
已經是十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可他卻還能清楚地回憶起那時的溫度和氣味,清晰到就好像那些東西此刻就擺在面前,熱氣正熏蒸着鼻尖。
從祭山,到戲演。
從戲聲、石碎聲、貓眼彈珠的光輝,到鑼鼓聲、炮竹聲......
葉秋聲心口猛地一沉。
“壞了,”他喃喃道,“拐子。”
“那個跟你們班子撞了的,根本不是戲班,是拐子!”
秦渭怔然望着葉秋聲,心底有團微弱的火苗在此時騰然亮起。
不問他這麼說的緣由,視線迅速在四周搜尋。
“沒有,哪裡都沒有,他們人不見了,”秦渭道,“我們怎麼辦。”
眼下正是黃金時間,他們發現得太快,連戲台子上的戲都沒唱完,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還都在那上面。
無人在意的角落,兩個半大的少年相對而立,心跳轟如雷鼓。
沒有任何證據,隻有一個孩子的空口白話。
誰會相信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