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尤娜二号與台風天蠍在太平洋中部交彙,尤娜二号時隔五年卷土重來,本次受天蠍氣旋影響,尤娜二号将持續向西南方向移動,未來一周,北馬裡亞納群島将遭遇持續強降雨天氣,受極端天氣影響,首府塞班島機場臨時關閉,各航司航線都将......」
“該死,該死!”
傍晚時分,塞班島刮起了大風。外出采購的楊鈞頂着要将人和車一塊掀翻的暴風雨,一路猛踩油門,可算将車停在自家門口,拎上副駕的兩大袋東西,嘴裡罵罵咧咧沖進房間。
“Fuck!”
楊鈞毫無防備地被蹲在門口的身影吓得心髒驟停,人撞在門上,手裡的袋子掉了一地。
喘過一口氣,定睛一看,抱着膝蓋蹲在門口的不是什麼奇怪東西,而是一個人。
“葉!秋!聲!你蹲這幹嘛!”遊刃有餘的心理醫生少見地在病人面前失态大喊,手上趕緊把身後的門關嚴,生怕台風把這瘦得跟紙片一樣的青年刮跑。
“唔......”青年仰着腦袋,被遮掩的目光打量他,仔細分辨着什麼,但很快就垂下腦袋,默默把自己膝蓋抱得更緊了些,悄悄向後挪了兩步。
就算是看不出他這會究竟是什麼表情的人,也能感覺得出來他身上那股失落和傷心。
要不是他實在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這會大概會忍不住難過地嗚咽兩聲,以表自己對楊鈞的出現有多失望。
楊鈞捏了捏拳頭,表情失控。
他還敢嫌棄他?!
“齊願!齊願!”楊鈞扯着嗓子大喊。
“怎麼了又怎麼了!”
齊願穿着美樂蒂聯名的圍裙,舉着鍋鏟一臉懵逼地跑出來,微長的頭發在腦後綁了個不大點的小啾,一跑出來就挨了楊鈞醫生的訓。
“你們趁我不在,在我的房子裡幹什麼,過家家還是cosplay?”
齊願不好意思地藏起鍋鏟,努力把門口還在專注地心酸委屈的某人往後拽了拽,松開對方的衣領,尬笑:“他醒來之後說餓,我就想着給他弄點吃的,他人現在是呆了點,但挺乖的,也沒搗亂啊。”邊說邊偷瞄了周圍一下,确認真的沒給人家楊醫生房子搞出什麼不可逆的損失,齊願說話底氣都足了。
“我多做了點菜,你吃不?”
楊鈞冷哼了聲,妥協了。留子在外有兩種,要麼半死不活維持生命餐,要麼就是自學成才進修成米其林大廚。齊願是後者。
在齊願叫着讓他換鞋的唠叨聲中,楊鈞理也不理地踩着皮鞋,隔着衣服,把地上紮根的蘑菇拽起來,又捏着袖子,拉着人一起往餐廳走,半點沒沾上對方的皮膚。
桌上擺了一桌菜。
不是白人飯,真不錯。
把沒能等到想見的人,難過得要死的蘑菇按在座位上,楊鈞才想起來問:“他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醒來之後就蹲到門口去發呆,外面不是台風了嗎,來塞班之後第一次刮台風,我以為他是在看那個。”齊願回到廚房,準備再加個菜,楊醫生今天心情不好。
他跟葉秋聲在這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得要人治病救命,得會來點事。
“台風有什麼好看的?”搞不懂,“對了,你聯系上秦渭了嗎?”
齊願遲疑了下,看了眼聽見熟悉的名字支棱起耳朵的青年。應該是因為吃過藥,睡了很久才醒來的關系,葉秋聲的腦袋瓜不轉了,沒有因為齊願要聯系秦渭引起太激烈的反應。
他要是清醒着,準要阻止齊願聯系秦渭。
不過齊願還是壓低些聲音道:“聯系是聯系上了......就是台風登陸,網絡和信号都收到了影響,隻來得及說了一句話。”
「來塞班......」
然後齊願就聽不見對方的回複,自己這邊的電話和消息也發不出去了。
“估計會被當成打錯了,或者詐騙電話吧。”齊願有些無奈地說,“機場那邊也停了......”
換句話說,就算秦渭真跟葉秋聲形容得一樣厲害,如有神助地,從一個疑似詐騙的境外電話裡聽到的,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猜到怎麼回事,他也來不了啊!
這怎麼來,長翅膀飛躍太平洋?
沒戲了。秦渭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等葉秋聲腦子長回來,他就又要躲着人走了,根本不會像現在這麼乖乖待着等人來。
齊願眼看着坐在桌邊的蘑菇默默低下了腦袋,心底又是氣又是笑,鍋鏟都來不及放下,就去敲蘑菇的傘蓋:“這麼想見他,你說你跑什麼?”
蘑菇認真回答:“我有病。”
楊鈞哼地冷笑:“覺悟很高,現在願意大方承認自己有病的病人不多了。”
葉秋聲繼續苦惱道:“他碰我一下,我就感覺......有點麻麻的。”
“......”楊鈞問,“哪麻。”
“很多地方,但不是不舒服的那種。”患者要哭出來了。
楊鈞挑了下眉。
患者繼續苦惱自述:“醫生,你懂那種内心的焦渴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感覺嗎?”
楊鈞懂了。
他冷酷道:“怎麼了,他不行,滿足不了你?”
難得真情流露、訴說痛苦的患者噎了下。
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見他此般模樣,楊鈞表情誇張道:“不是吧,你不會想說你是幹人的那個?那問題是挺嚴重,抱歉,這方面我幫不了你。”
葉秋聲覺得楊醫生說話太糙了點,有點挑戰他身為東亞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而且他覺得楊醫生順便嘲諷了他的身體素質和能力,這讓葉秋聲有些不太開心。他喜歡被誇獎,不喜歡被嘲諷。
但齊願叮囑他要配合醫生的治療。
“......不,不是。”
“醫生,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必須改掉這些壞毛病,”葉秋聲重新整理了下心情,纖長眼睫低垂:“我不能這樣,如果他知道當他觸碰我時,我的腦海裡在想些什麼,他肯定會讨厭我的;如果他知道我内裡是個多麼糟糕的人,他就再也不會喜歡我了,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坐在那裡,嚴肅而刻闆的語氣,讓楊鈞幻視了犯了錯在神父面前忏悔的清教徒。
葉秋聲身上那種自我厭棄之感愈重:“我真的是個很差勁的人,我之前甚至還想辦法脅迫了他。”
楊鈞擺正身體,這段是此前的談話患者沒有說過的。
“你脅迫了他什麼?”
職位?錢财?項目?還是......
“我強迫他必須每天早上在公司見面的時候,拉一下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