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姐帶着秦渭走到葉秋聲的工位,并向他說明情況後,葉秋聲果然像劉姐所說的那樣,沒有拒絕讓秦渭暫住到他家的提議。
秦渭也不認為葉秋聲會拒絕。
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很少有人能關注到身邊每一個人的需求,但葉秋聲确實是這樣。
即使是在幾十人同處一個空間的大場合裡,也不會有人被他忽視。他總能留意到每一個人,就好像那些尋常人眼中很容易被忽視的細節,那些極為微小的變化,在他眼裡都被放大了成千上百倍。
如果葉秋聲不是這樣的人,當年他就不會在那樣一個喧鬧的場合裡注意到角落裡的秦渭,也就不會發現秦渭的異常。
很長一段時間裡,秦渭都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總是一臉熱情湊到眼前,笑着跟他說話的人眼裡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
想必那一定是個十分與衆不同,鮮豔多姿的世界。
秦渭有自信,當自己出現在他面前,他不會拒絕他。
葉秋聲也如他所想那樣沒有拒絕他,卻不是他想見到的那種。
在他的想象中,葉秋聲會眼眸晶亮地看着他,高興地答應下來,或許還會悄悄握起拳頭歡呼。
秦渭今天特意戴了隻不符合習慣,風格過于浮誇的領帶夾。
性格成熟内斂的人大多不喜歡這樣風格的裝飾,它更得那些喜歡遊走在交際場合,孔雀開屏一樣展示自己财力的花花公子的喜歡。
除此之外,就隻有那些容易被亮晶晶的小玩意吸引目光的小笨蛋會看得移不開眼了。
通常,隻要戴了這類東西,不出十秒,就會自動吸引一個隻生命力旺盛到無處發洩的小金毛跟在屁股後頭,蹦着跳着走在他身邊,眨巴着那雙仿若流着蜜的眼睛緊盯着他,用自己毛絨絨的腦袋,換取一個摸摸他手裡亮晶晶的小玩意的機會。
結果什麼都沒有。
這裡沒有活潑的小金毛,也沒有喜歡亮晶晶小玩意兒的小笨蛋。
葉秋聲沒有關注秦渭的領帶夾,對于劉姐的提議也不怎麼高興,他欲言又止,看起來有些為難,幾次想要拒絕,都被人搶白。
他讷讷地在嘴裡嘀咕:“我不行,我家裡挺亂的,空間還小,秦渭肯定住不慣......”
這是他拒絕對方住到他家裡的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隻有他自己知道,劉姐這話讓他把心髒提到了嗓子眼裡。
要是秦渭住到他家裡,肯定會發現他極力想要隐藏的秘密。
葉秋聲不是不願意幫秦渭度過困難,但他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他低下腦袋,黑長的發絲下是一張冷漠木然的面孔。
“不好意思,我這邊真的不方便。”
一旁工位的小李不當回事,嘻嘻哈哈地站起來要搭葉秋聲的肩膀:“葉哥,你有什麼不方便的,不會是家裡藏了人?難不成,交女朋友了?”
葉秋聲在小李站起來的時候就在緊張了,見小李真要靠過來,他反應極大地後撤了一步。
後腰上傳來一股酸麻的痛感,他顧不上那些,眼睛飛速在兩側遊移,驚慌地尋找逃跑躲避的路線。
工位間的過道狹窄,入口處站着劉姐和秦渭,裡側是逼近的小李。
葉秋聲無處可逃,手指緊緊掐着桌沿。
不可以......被人觸碰。
忽然,一隻手鉗住了小李要落在葉秋聲肩上的手臂。
小李迷茫看過去,秦渭緊繃的面龐變為一個沒多少笑意的職業假笑,松開手:“你袖子上沾了咖啡。”
經他這麼一提醒,果然注意到襯衫上有一處很明顯的咖啡漬。小李這才發現,自己桌上的咖啡杯翻倒了。
“卧槽!”他驚叫了一聲,差點跳起來,“電腦!”
沒空管葉秋聲和秦渭的事,着急忙慌的搶救自己的電腦。
葉秋聲悄悄舒了口氣,“讓一下,我去給他拿紙巾!”
小李桌上快見底的紙巾刷刷刷被抽了個幹淨,聽他這麼說也絕望大喊:“葉哥,快點快點,救我狗命!”
劉姐被吵得腦瓜仁疼,直接敲闆定釘:“反正小葉你家裡就你自己一個人,你和秦渭兩個大男人别那麼磨磨唧唧的,将就兩天,他找着房子就搬出去了。”
劉姐已經對他們這點事不耐煩了,葉秋聲停下腳步,看看劉姐,再看那邊才剛幫了他的秦渭,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沒能第一時間拒絕,于是就被默認成了同意。
葉秋聲一整個下午都在苦惱這件事,隻要想到秦渭今晚就會住到他家裡來,他就焦慮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秦渭下午都在被劉姐領着熟悉公司裡的各項情況,每次路過工位,都能看見某個意志消沉地縮在角落的身影,氣氛低沉得幾乎要飄出幾朵烏雲在頭頂。
“公司基礎情況差不多就這樣,接下來我再跟你說說市場銷售部的情況......”劉姐正在前面講解公司一些細節的情況,忽然覺得背後吹過一陣涼意。
回過頭,話在喉嚨裡哽住了一下。
這是咋......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