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領着米亞回到了她逼仄混亂卻又溫馨的小窩，在他幾乎萬能的人工智能助手的幫助下，他當然知道怎樣到達米亞的這處落腳地。

整個過程中托尼态度自然地就像他才是這處公寓的住戶甚至是房東一樣，米亞甚至有種錯覺，那就是托尼并不是第一次到達這裡一樣。

米亞局促地站在門口，再次感到了窒息。

因為從大門口處一眼就能看清還未仔細打掃過的客廳，不遠處還能瞥見早餐後擱置在水槽裡的空碟，沙發上随意地搭着她從二手市場收購的八成新藍外套，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走前似乎還記得開窗通風，而且她新買的盆栽還沒到萎靡期，看上去給這個糟糕的落腳地增添了兩分獨有的生機。

托尼卻已經先她一步邁進了這個地方，米亞匆匆關上門，不禁感到些許窒息，于是她急忙上前處理自己随意丢放的外套，撿起散落在客廳茶幾上的書冊，膚色依然透着白日的暑氣。

而被她邀請而來的客人則是如同巡視領主封地的國王一樣倨傲又散漫地掃視着眼前的一切，将這些難堪的混亂盡收眼底。

“抱歉，斯塔克先生，我今天走得太匆忙了，有點來不及收拾——”米亞已經快不能呼吸了。

她無法忍受在自己一向敬重的斯塔克先生面前暴露這樣的缺點——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似乎無法應對好一切，所有的事務和計劃都是淩亂且無序的，都在嘲笑着這個沒有多少自制力和執行力的幼稚女孩。

不管是她散落的衣物還是書籍，又或者是擱置在一旁的餐盤，似乎都在說明一點，她在努力獨立生活這一方面，她已經足夠焦頭爛額。

少年人的自尊在這些突出的瑕點面前，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氣球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洩了個幹淨。

托尼審視了半天，目光終于回落到了米亞的身上，他忽然意識到，整個斯塔克大廈都甚至不如眼前這個米亞隻呆了一個多月的小破公寓更充滿了她的氣息。

他第一次意識到，米亞實際上也像别的孩子一樣充滿了很多令成年人感到好笑的特質和這個階段的孩子獨有的少年人心性。

他好像沒有自以為的那般那麼了解米亞。

他不知道米亞會喜歡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沙發扶手上放着一本英文小說，外加一袋子鹹味餅幹，這甚至能讓托尼幻視米亞一個人縮成一團窩在沙發上看書直至睡着的場景，而在斯塔克大廈，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可以算作“失禮”的行徑。

在自己的面前，她一向是乖巧、懂事甚至是禮貌過頭的。

還有那兩盆長得有點奇怪的盆栽，托尼也完全沒有想象過米亞會有這樣的生活情趣——托尼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大廈出現這樣的醜東西的。

好吧，她在斯塔克大廈的時候，幾乎從來沒有提出過什麼額外的要求，就連她的穿着打扮，也完全符合她的生活助理以及自己的審美建議。

托尼一直以為她是一張空白而簡單的白紙，等着他盡情書寫，但是現在，他發現了，這原本就是一頁色彩分明的畫頁，隻是他忽視了所有的細節，或者說從未關注過罷了。

托尼再次感到失語了，他眨眨眼睛，然後有點幹巴巴地說道，“挺不錯的…挺有，生活氣息的？”

米亞的臉似乎再次因此而漲紅了，她收拾的速度更快了幾分，而托尼卻在此刻忽然拔腿大步走到了餐桌旁邊，然後看着上面放着的幾本小說，有意地翻閱了幾下。

這時候米亞才意識到自己放在餐桌上的那本是什麼題材的小說，那是大名鼎鼎的《格雷的五十道陰影》，但更出名的是它的另外一個名字，《五十度灰》，這是一本以“虐戀”題材而聞名的小說，由它衍生而出的電影更是風靡全美。

米亞不想承認自己有幸了解過這部電影内容，而對這本小說的好奇也純屬意外，她是在二手書店鋪和其他真正的文學小說一起購買回來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比起其他嚴肅意味的文學作品，這本不太主流的描述離經叛道的“愛情”故事的小說在某種意義上才是市場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