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意識到了米亞的僵硬,感受到了她的無措。
于是他再次意識到了這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給予過米亞這種溫度的懷抱,米亞根本不知道怎樣去正确地回應這種感情。
當她一個人出現在他的世界的時候,他作為她和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的唯一聯系,他漠視她,忽略她,在米亞從他的世界消失後,他甚至為擺脫了一個麻煩而感到慶幸。
因此,或許在米亞的潛意識裡,她從來就沒有一個足以依賴的可靠對象,她不會去依賴一個從未給予過她對等回應的家夥,在她快速飛逝的童年記憶裡,他所留下的痕迹總是那樣淺淡、疏離。
“你找到我了,托尼。”米亞的聲音放的很低,似乎是在嘗試安撫他,她終于放下了自己僵硬的雙手,環住了托尼的腰身,學着他的樣子将自己完全地埋進了他的懷抱之中,“你再一次找到我了。就像你以前所作的那樣。”
托尼嗯了一聲,手收的更緊了,在米亞看不見的角度,他垂着眼,露出一點疲憊的樣子。
即使是在絕境病毒的支撐下,連日來的研究、探索,對多元宇宙的穿梭試驗都耗費了他太多的心神,即使他的肉,體依然強悍,但心靈上的疲倦在所難免。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瘋了一樣地追尋着米亞的蹤迹,即使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他仿佛被自己為米亞所編造的超英童話所困住了,他病态的迷戀上了這種角色扮演的感覺。
他毫無負擔地逃離了自己的世界,追逐着她的身影,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尋找着那個可以維系自己的錨點。
他親吻了一下米亞的發頂,眼神幽暗到恐怖,他低喃着,“我總是會找到你的,就像你第一次找到我那樣。”
這是托尼第一次毫無芥蒂地提及他和米亞的初遇,曾經那些被他棄若敝履的過往不知何時變成了彌足珍貴的回憶,而這似乎成了唯一能夠維系他和米亞之間關系的繩索,這些記憶成了唯一足以證明他們對彼此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對待彼得·帕克時那樣尖銳的态度,不隻是因為對另外一個世界的同位體的背叛行徑的遷怒,還因為他借助彼得·帕克這面鏡子,看見了那樣一個冷漠而糟糕的自己。
他意識到了自己錯過了米亞過多的時間,她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野蠻生長,即使沒有自己,她也在努力地适應着周圍的世界。
就仿佛,她并不需要自己,也能夠很好地成長。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那個彼得·帕克所作的一切似乎都在逐步替代原先他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的印記,并建立起一種更為平等健康的依存關系。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托尼的心情就不受控制地變得糟糕了。
托尼逐漸地松開了自己的懷抱,他深呼吸着,企圖把這些想法都擠出自己的腦海。
他絕對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的發生,絕不。
在米亞想要擡頭望向他的那一刻,托尼忽然将她的腦袋再度按回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他不願讓米亞看見自己的失控,在這場情感遊戲中,他逐漸從把控整場遊戲的策劃者,淪為了被遊戲所支配的玩家。
這是任何一個自诩能夠操縱一切的支配者都無法容忍的東西。
托尼扣着米亞的後頸,閉了閉眼睛,然後下一刻,當他睜眼的時候,那些足夠失控的情緒和欲,念都已經緩緩沉入那片深不見底的冰湖,被他逐漸平複的呼吸所壓下,銀藍的光芒在他晦澀的眼底流動着,危險而迷人。
他仿佛再度變回了那個支配一切的制度制定者。
終于,他松開了米亞,對着她露出了一個遊刃有餘又恰到好處的微笑,仿佛他剛剛的失控隻是米亞的幻覺一般。
如果這場遊戲裡最終隻有一個赢家,那麼,他,托尼·斯塔克将會不擇手段以取得最後的勝利,即使代價是将他的半顆心髒推上危險的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