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陽郡多山。山與山之間的霭霭雲霧下,是黑黢黢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
而這橋也許是山間居民為了方便采藥、捕獵所建,橋面由木頭組成,木頭已經爬滿了墨綠色的青苔,看上去已經有好些年頭了。
木橋中間腐朽斷裂,隻剩兩端尚在,如同骨茬般直挺挺地架在山崖的兩邊,被月光染成冷冷的銀色。
順着斷橋向南看,果然看見一條小路。這條小路像是長蛇一般蜿蜒盤在山間,徑直通向更遠處的黑暗。
小路陡峭,野草荒蕪,看上去很少有人走。
翠莺道:“就是那條路。”
越飛光握緊缰繩,控制着馬匹向南,目光卻朝着山崖望去。
這路與山崖貼得極近,呼嘯的風從黢黑的山崖下飛湧而上,吹得越飛光的發絲上下翻飛。
風意外地大,溫度也比其他地方低上不少。
越飛光顧不上散亂的頭發,簡單掃了一眼。
原來這裡地形特殊、群山聳立,組成了一個漏鬥形狀。
風從漏鬥的底部、也就是山崖之下湧上來,卻被困在山與山之間,形成了特殊的風眼。
越飛光眼眸微動,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但她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跟着翠莺的指示,走上了通往漁源縣的那條路。
如果順利的話,沿着這條路就能逃出生天,那她也不用冒險了。
不過很顯然,事情沒那麼簡單。沿着漁源縣的路向南飛馳了不到十分鐘,越飛光就連人帶馬被栖息在那裡的食魂蜉蝣團滅了。
【模拟結束】
【本次模拟時長:13分21秒】
【您今日剩餘模拟次數:0】
好吧,猜到了。
和第一次相比,這次越飛光有了準備,因此回到現實的時候很快就恢複了冷靜。
舔了舔因過度緊張而幹澀的嘴唇,越飛光看向前方。她回到了進入模拟的地方,此地離斷橋還有四五分鐘的路程。
“不能向南。”
翠莺眼神閃動:“為什麼?”
“那裡也有食魂蜉蝣。”
翠莺眯起眼。她時刻關注着越飛光的一舉一動,卻沒發現她身上有任何變化。
“你怎麼知道的?”
越飛光道:“我看到了。”
她沒有多解釋的意思。翠莺也沒有多問,隻是以一如既往的冷淡語氣說道:“不能走南邊,那我們還能去哪裡?總不能回林陰縣吧?”
那才是真的找死。
“不去林陰縣。”越飛光定定地說道,“我們過橋。”
她目測過架在山間的木橋,中間缺口處大概有兩米多,馬應該能跳躍過去。
越飛光看了翠莺一眼,心裡暗自估算着。
翠莺沒了一條手臂,還處于失血過多的狀态中。要真打起來的話,對方未必打得過她。
如果翠莺不同意繞路,那她隻能把她踢下去了。
察覺到越飛光的視線,翠莺捂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瞥着她,似乎洞察了越飛光的小算盤。
“你看我幹什麼?”
越飛光尴尬地笑了笑:“沒呀,就是想看你的傷怎麼樣了。”
翠莺道:“用不着你關心。你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躍過斷橋。”
越飛光讪笑兩聲,反應過來:“你同意我的計劃?”
翠莺扯了扯嘴角:“我能不同意嗎?”
這個越飛光,表面上看着天真單純,實際上心思比誰都多。誰要是敢輕看她,肯定要倒大黴。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翠莺緩緩收回目光,沉沉地提醒道:“斷崖快到了。”
不用她提醒,越飛光早就從逐漸變冷的風中感受到了距離的縮短。
她不再說話,凝神盯着遠處。馬蹄聲中,那腐朽的斷橋出現在視野中,越飛光後背微微繃緊。
來了。
與此同時,食魂蜉蝣也漸漸接近了。它們似乎察覺到了越飛光的想法,速度也逐漸加快。
已經有一部分蜉蝣落在了車廂的尾部。那刺耳的嗡嗡聲,幾乎已咬到越飛光的後背。
越飛光控制着馬匹加速沖刺。斷橋,漸漸接近了。
馬蹄踏上斷橋,古老的橋面上響起不堪重負的“咔嚓”聲。一道裂紋,如閃電出現在橋上。
越飛光沒空注意這些細節,隻是一味地向前。
又是一聲脆響,殘橋應聲而斷,駿馬借力一躍而起,連着車廂,如同離弦之箭般毫不猶豫地刺入凜冽的寒風。
霎時間,呼嘯的風灌了滿耳。
另一端的殘橋近在咫尺,橋面翠綠的苔藓映入越飛光眼簾。
馬蹄踩上斷橋的邊緣,隻是車廂沉重,像是頑固的巨石,帶着它朝身後的深淵墜去。
越飛光目光一緊,飛速松了缰繩,踩着馬頭向上一躍,一手扳住那截斷橋。
橋面青苔濕滑,越飛光五指用力嵌入腐朽的木頭中,才總算止住下落的趨勢,勉強爬到殘橋上。
雙腳落到地面上,越飛光才終于松了口氣。掃了眼對面,一些緊咬不放的食魂蜉蝣來不及躲藏,被裹進狂風,雲霧般袅袅散去。
剩下的蟲潮則停在了安全的山壁上,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