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紙折好,分明是一首家國情仇的詩,竟也能生得隔閡。
我無奈的笑笑。
聽見房外沉穩的腳步聲,他回來了。
我把紙張塞進袖子,出門去迎,他見我出來,也是提眉一笑,拉過我來:久等了。
我挽上他的手臂:不久,你先歇會我們再出府。
段修之道了聲無妨,便拉着我出門,李融見了我也和氣的笑道:太子剛從宮裡出來就馬不停蹄的回府尋太子妃了。
我莞爾一笑:他待我好,還用你多嘴?
馬車搖搖晃晃,我有些不解:市井玩樂為何坐馬車?
段修之笑道:今日是佛成道日,我們先去寺廟祈福。
說罷塞給我一袋銀兩:寺廟翻修,一會這些你親自交給住持,畢竟這一生你未剃發為妮,這即是功德又算是贖身。
我佯裝生氣道:夫君耽誤了我修行。
段修之點點頭:為夫的不是。
我心頭仿佛抹了蜜。
不多時,段修之拉開門簾,低聲喚了影子進來:今日出行我沒帶随從,有件事交給你,今日段徹離城,牆倒衆人推,你傳我令,今日城門出城不必抽查身份,之後你回端王府就好。
影子領命而去,我漫不經心的縷了縷自己的袖子,又拉開馬車簾子看看外邊,極盡溫婉道:今日臘八,我想下車吃碗臘八粥。
段修之揉了揉我的頭:為夫沒帶銀兩,襲兒帶着剛才給你的錢袋。
我撇撇嘴道:這是捐給寺廟的,我挪來喝粥會不會心不誠?
段修之小心的俯扶我下車:不會,這也算是你的贖金。
雖是半路下車,離寺廟卻也不遠,祈福請願的人熙熙攘攘,我拉着段修之的手,站在人群中,感受着這難得的世俗味。
我悄聲和段修之道:我鮮少出門,與你一起更是少之又少,都說大戶人家的女子命好,可是我卻少了些世俗的快樂。
段修之拉了拉我的手:你若喜歡,以後我常陪你出來。
我收回看向身旁尋常情侶的視線,看了眼段修之:各有所樂。
說得輕巧,東宮太子哪裡那麼閑。
言罷,我便拉着他去街邊喝粥,我知道他心中有事,等粥這功夫我便什麼也沒說,等着他開口。
誰知他指着窗外街角的面人攤子:襲兒喜歡嗎?
我倆坐在二層靠窗,這角度剛好能看見攤子小販正專心緻志地捏個鳥,栩栩如生很是漂亮,我悠悠的回答:喜歡啊。
段修之帶着笑意:夫人賞我幾錢銀子,我去給夫人買一個。
我眼眸落在那攤位上,拿了銀子給他,笑意不減:那隻鳥固然漂亮,但是小了些。
段修之起身定定的看我,眼眸中有抹不開的愛意:那就讓他重新捏個。
我嫣然一笑,點了下頭。
段修之出了酒樓,向街角走去。
他沒有回頭。
段修之啊,人道你機關算盡城府極深,卻不盡然。
你曾說事成之後給我一個自由身,你萬般回避卻到底還是應了你的諾言。
你撤走影子,給我獨處的機會。
你借口讓城門暢通無阻。
你不說再見,甚至望着我的最後一眼都滿是溺寵。
我低頭看看手裡的荷包,這些銀票與銀兩着實夠我衣食無憂。
我笑着搖了搖頭。
你這般舍得,我竟不知你是太愛我,還是從未愛過。
人世間愛恨成癡四字說起來太過輕巧,隻有體驗過才知道其中味道。
是沉淪其中還是潇灑放手。
我望了望天空,微微一笑,終于也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