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有妖!”
江冉冉登時吓得一聲驚叫,縮成一團畏畏怯怯躲到了宸夙身後。
宸夙舉起手電往前方探照,發現這個洞室巨大得超乎想象,上方洞頂露天,就像一個圓形火山口;洞室中央有一潭幽綠的池水,一棵枝幹粗壯的古樹自池水中間拔水而起直沖洞室穹頂,古老的枝幹上爬滿了藤曼,碩大的樹冠剛好封住洞頂的露天口。
時為黃昏,暮色漸起,洞外微弱的天光被古樹繁密的枝葉割碎,在池潭周遭灑下遍地碎影。
不過好在有自然光照進來,雖少但聊勝于無,這洞室倒是亮堂了些。
轉眼,又一聲悶雷般的低吼傳出,一聲,兩聲,……,像是妖物的呼吸。宸夙警覺着周圍的風吹草動,左手往生魔戒已然泛起幽幽紅光,蓄勢待發。
然而過去許久,卻沒動靜。
“诶,你說那妖會不會不在這?”江冉冉放松了些,從宸夙身後站出來,“這洞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要真藏了那麼大一隻妖,不可能看不見。”
“我也不知道。”
宸夙謹慎地慢慢往前走,“但我覺得妖物應該就在附近,你小心點,最好找個藏身的地方先避一下。”
“哎呀沒事兒!”江冉冉一臉無所謂不在意的樣子道,“要我說啊,那妖物就算……啊——!”
一聲尖叫突然掐斷了她的話。
宸夙吃驚,還沒來及轉頭看,餘光裡卻見江冉冉整個人竟唰一下橫着從他旁邊飛甩了出去!
“江冉冉!”
他目光迅速跟着她看過去。
下秒,他舉起手電對準半空飛來蕩去的江冉冉,見她身上纏了兩圈手腕粗的棕藤,又軟又長的藤條将她淩空提起,像條長蛇在半空扭來扭去地翻轉。
宸夙順着藤條往後看,一直看到藤根處,發現這藤條竟是從池中間的古樹上長出來的,而眼下更甚的是,無數條纏繞着的長藤正從樹冠裡嘶嘶往外冒,萬蛇扭動般,像緩緩伸出的魔爪。
莫非這藤樹就是女靈師說的妖物?
來不及多想了。
眼見纏住江冉冉的那根藤條朝自己橫掃過來,宸夙橫躍而起,淩空翻至藤條上方,身體與地面平行着在半空打了個旋身,接着穩穩踩在了藤條上。
魔戒在他手裡幻化成劍,他在藤條的劇烈竄動中蹲下身保持着平衡,右手趁機攬過江冉冉的腰,帶着她縱身一躍的同時淩空轉了個身,将劍刃狠狠劃過眼前纏向他的藤條——
“嘩——”
手腕粗的藤條頃刻迸裂斷開,宸夙抱着江冉冉平安落地。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他不安地上下掃了眼江冉冉,倉促問道。
江冉冉看樣子吓得不輕,還沒緩回來,正扶着宸夙胳膊蹲在地上張着嘴,邊一陣陣幹嘔邊搖頭,嗓子眼裡硬擠出個沒字,臉色難看得像生吞黃連。
“沒事就行。”
宸夙松口氣,拍了拍江冉冉後背,“先去剛才岩縫那邊躲一下,妖物交給我,我去找你之前千萬别出來。”
世間妖物種族萬千,這生在樹上的藤曼妖宸夙還是第一次見,雖不知命門在哪,但既然是樹就必有根,這妖的弱點或許藏在池水下的樹根裡。
蓦地,一大團陰翳蓋過頭頂,驅走了洞頂照進來的天光。
無數根藤條鋪天蓋地朝他襲來。他關掉手電,于黑暗中擡眸,金曜石色的眼瞳裡閃過銳利的光芒,明明伸手不見五指,他卻仿佛看得清一切,迅捷地穿梭在纏繞交織成密網的藤條間,身輕如燕,亦如飛鴻過雪無痕,直至闖到洞穴正中央,跳進了那潭池水。
·
過了許久,整座山洞突然微微震動起來,隆隆悶響。江冉冉藏在裂隙狹道裡,隐約聽見外面傳來的碎石滾落聲和岩壁咔咔的斷裂聲。
“江冉冉?”
宸夙喊了她一聲,走過來趕緊拉起她胳膊,“山洞要塌方了,快走。”
“诶,你怎麼……濕了?”
“先走,出去再說。”他應付道。
跑出洞口時,天色已然昏黑,山林裡一片清冷肅穆。宸夙帶着江冉冉一口氣跑出那條小峽谷,身後尾随而來的是轟隆隆坍塌的山體和蕩起的塵煙。
“哎呦喂,不行了我得歇會兒。”
峽谷口一個小旮旯裡,江冉冉扶着膝蓋喘氣說,“剛到底怎麼了,好好一山洞怎麼說塌就塌了啊?”
“那個樹妖的根系連着整座山洞的根基,”宸夙說,“我斷了它的根,山洞自然會傾塌。”
江冉冉少氣無力哦了聲,“行吧。那你這什麼情況,掉水裡了?”
宸夙:“嗯。”
江冉冉:“……啊?”
“走吧,去找下山的路。”宸夙說着,動身繼續往前走。
江冉冉苦着臉勉強支楞起來,剛邁開腿,一道黑黢黢的影子突然擦着她小腿肚閃過,她小腿一簇毛騷騷的癢,竟吓得啊一聲驚叫猛撲進了宸夙懷裡。
宸夙懵了。
“什麼東西啊?”
她頭悶在宸夙懷裡嘀咕了句。
下一秒,她好奇地“嗯?”了聲,動了動鼻尖,竟從宸夙懷裡聞到一縷輕柔淺淡的玫瑰香。
“呃……江小姐……”
呆愣片刻,宸夙拍了拍懷裡江冉冉的後背,道,“一隻小松鼠而已。”
·
入夜,萬籁無聲。
昏冷月光籠罩着山色,一切已然歸于沉寂。山洞塌出的廢墟裡,一個穿着黑鬥篷的影子踩着碎石走上廢墟堆,從廢墟裡翻找出了一隻方盒子。
夜色裡,鬥篷人打開盒子看了眼,勾起唇角暗暗一笑。
“教主大人,妖靈已經到手,還差兩樣東西您就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