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殺了人後不急着走,又盯上樂衍,“讓我來試試你。”聲音粗重,是個老婦。
樂衍蓄勢待攻。
遮面老婦軟身飄忽,重影不定,倏忽間刺到樂衍耳側,樂衍雙指一抵,铛的一聲将三叉刃擊開,就地一躍,反身一擊,手袖射出數枚銀針,老婦内力一震,借刀刃将銀針悉數擊散,八卦步飄忽再次襲上,不給樂衍半點閑際。
樂衍躍上座欄,繞柱而躲,忽地回頭,微啟雙唇,一隻青針猝不及防射向老婦,老婦驚落回庭中,手中三叉刃甩向樂衍腰側,樂衍隻得收手,折身而返落回庭内,三叉刃在空中旋轉一圈,落回老婦手中。
樂衍腰帶被劃松,一碎布帕子飄然落地。
兩人對峙,不再妄動。
老婦眼中露出欣賞,“苗師兄眼光向來不差。”
樂衍掃了眼四周,有人在喊刺客,禁衛卻來的慢,心下生疑,“你是誰?”
老婦放下三叉刃,正要開口,看到落在地上的破帕子。
帕上繡了一朵花,花是半邊蓮。
老婦倏的停頓,再開口有些郁沉,“三清花?”
樂衍震驚不語。
老婦又問,“你和曹宇是何關系?”
樂衍手腕浮動青煙,“你到底是誰。”
老婦肯定道:“難不成,曹宇要找的小妾是你?”
樂衍手臂一顫,緊盯婦人,眼底殺意已起。
老婦感受到樂衍的殺氣,笑道:“你這小丫頭藏得深,小丫頭,我看你是聰明人,老婦勸你一句,最好早早抽身了去,莫在這攤渾水裡打轉了,若是能,也勸勸苗師兄,莫再癡心妄想了。”
樂衍怔愣,什麼意思?
老婦輕功而起,“小丫頭,我可不幫你守秘密!”
眨眼間,消失在層疊宮牆中。
“來人啊!有刺客!!”
侍衛可算是到了,碧兒沖上來看自己主子有沒有受傷。
死了個聚春閣的宦者,這事兒可大可小,自然要先壓下去,但好歹是發生了命案,樂衍再次被帶到宮正司問話,好在,朗朗乾坤,衆目睽睽,宮正司的人長記性,問了幾句,便将樂衍客客氣氣的送走了。
殺死聚春閣的老婦,飛躍幾個宮牆,悄無聲息在到一偏僻宮院落了腳,摘下遮面的粗布,露出面容。
“嬴茗汀,你壞了規矩。”屋檐上,一人随聲落下。
黑履湛青袍,衣帶翩飛,正是精神煥發的少司寶,而遮面殺人的刺客,正是嬴茗汀。
嬴茗汀笑道:“他多次潛入我宛西宮,奸細猖狂,我豈能再留她性命。”
“那也不行,”少司寶小圓臉很嚴肅,“這兒是天盛宮,不是你乾唐!要如何處置,要聽聖君的,你不該濫用私刑!”
嬴茗汀老臉歎息,态度誠懇道:“老婦知錯,聽憑處置。”
少司寶眉毛一豎,立刻糾正,“是聖君處置!”
“是,老婦認錯,聽憑聖君發落。”
少司寶好奇,“你平日裡挺聽話的,今日為啥出手殺人哇?”
嬴茗汀無奈,“他偷聽到我與身旁人說話,我恐底細被他傳了出去,隻能不及告知追上去殺人滅口,李宣儀前車之鑒,老婦不敢不小心。”
少司寶小臉嚴肅,“那是意外。”
“意外?”嬴茗汀道:“王婉婷自小跟在李穗青身邊,又隐在宮中多年,這還能意外?”
少司寶生氣,“你什麼意思?”
嬴茗汀笑道:“什麼意思?你家聖君豺狼環伺,老婦還能什麼意思,在她身邊的人也夠危險的,老婦自然要小心保命。”
少司寶悶悶不樂,帶着嬴茗汀去見自家聖君。
深夜,秀川宮。
樂衍在榻上,輾轉難眠。
白日裡遇到的老婦,像一根針紮在腳底闆,時刻令人坐立難安。
睡不着。
樂衍索性起床,揪着外衫角窩上了屋頂,守夜的宮女打着瞌睡,守在屋檐下。
院裡沐浴月光。
夜裡很靜。
月下晃動枝丫,斑駁月影,落在屋瓦上。
伴着輕微的瓦磚聲。
毛茸茸大家夥,隔着幾個屋檐,跳了上來。
大家夥邊靠近樂衍,邊伸展前肢,伸着懶腰,蹭了過來。
“大家夥,你怎麼來了?”
大家夥繞在樂衍腿邊,豎起尾巴,将尾巴尖兒搭在樂衍透寒的手臂上,拿腦袋不住拱蹭樂衍,樂衍感受到溫暖,摸着大家夥身子,嘴邊露出笑意。
大家夥将濕乎乎的肉鼻,湊到樂衍嘴邊上聞,樂衍湊過去,讓它聞。
“你又吃胖了好多,”樂衍握住大家夥的粗尾巴,虛虛的捋一遍尾巴毛,手感極好。
大家夥突然離開樂衍,肉墊子踩在瓦檐上,走到檐邊,伸出腦袋,向下望,對着下面的人,發出一聲與體型不符的撒嬌叫聲。
樂衍内心鄙夷這隻‘夾嗓’心機貓,也爬過去身子,探出腦袋往下看。
真武帝正站在屋檐下。
仰起頭,便看到一人一貓,兩個毛絨絨的腦袋,探出了屋檐。
在她們身後,巨大的桂宮玉鏡,将她們一人一貓,攏在月光裡。
瓊樓玉宇,仙境空幻飄渺。
真武帝忽而乏了。
今夜不談其他,隻為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