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猶豫。
第一個沖上去的是克勞德。
符文劍寬厚的劍身撕裂了昏暗的空氣,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當頭劈向那個銀色的身影。
克勞德的身形因用力而繃緊,淺青色的眼眸中隻剩下薩菲羅斯那張平靜到近乎殘酷的臉。
面對這裹挾着全部怒火的一擊,薩菲羅斯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分毫。
他隻是輕描淡寫地擡起了左手,正宗狹長的刀身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後發而先至,精準無誤地迎上了符文劍的劍刃。
“锵——!”
尖銳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屬撞擊聲在巨大的圖書館内回蕩,震得書架上的塵埃簌簌落下。
克勞德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從劍身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你的劍術,還是這麼空洞無力。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模仿的痕迹。你在模仿誰?紮克斯?還是……她?”
“住口!”紮克斯的怒吼緊随而至。
破壞劍帶着萬鈞之勢從側方猛擊而來,寬大的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的弧線,目标直指薩菲羅斯持刀的左手。
薩菲羅斯手腕輕巧一翻,正宗的刀身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順着符文劍的劍脊向上一滑,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輕輕一帶,便将克勞德連人帶劍甩向一旁。
同時,他向後滑出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了破壞劍剛猛的鋒芒。
“紮克斯,你的莽撞還是一如既往。”薩菲羅斯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看來,安吉爾的‘榮耀’,你并沒有學到多少。”
“少在那裡提起安吉爾的名字!”
被甩開的克勞德重重地撞在一排書架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整排書架都劇烈晃動,無數厚重的書籍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他強忍着手臂的劇痛,用劍支撐着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那些飛舞的書頁,在昏暗的光線中,像一隻隻白色的蝴蝶,在他眼前缭亂。
模仿……模仿誰……
“回到過去,改變選擇。聽起來……好麻煩啊。”
“現在,真的有這麼糟糕嗎?”
更糟糕的,是我連“現在”是什麼都搞不清楚。
圖書館内,劍刃交擊之聲不絕于耳。
紮克斯的攻勢如同狂風暴雨,而薩菲羅斯則像風暴中心屹立不倒的燈塔。
他僅用單手持刀,每一次格擋都精準而優雅,正宗狹長的刀身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最正确的位置,以最小的代價化解紮克斯狂猛的攻擊。
與其說是在戰鬥,不如說是一場不對等的,帶着嘲弄的指導。
薩菲羅斯的腳步從容不迫,在紮克斯密集的劍網中遊刃有餘地穿梭,時不時還會用刀背輕輕敲擊在紮克斯劍招的破綻之處。
“太慢了。”
“力量太分散。”
“你的呼吸亂了,紮克斯。”
他每一次開口,都像針一樣,精準地刺在紮克斯的痛處。
“可惡!”紮克斯一記重劈被薩菲羅斯輕易蕩開,身體因為用力過猛而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直。
就是這一瞬間。
一道銀光閃過。
“噗嗤——”
鮮血飛濺。
薩菲羅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紮克斯的身後,正宗的刀鋒已經劃過了紮克斯的後背,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呃啊!”
紮克斯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踉跄着向前沖了幾步,單膝跪倒在地,破壞劍重重地插進地闆,支撐着他沒有倒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背後的特種兵制服。
“無能。”
“紮克斯,比起當年,你沒有絲毫的長進。”
薩菲羅斯不緊不慢地甩去正宗刀身上沾染的血珠,血滴在蒙塵的地闆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殷紅。
薄唇輕啟,傲慢的話語還未吐出,銀發男人猛地側過身,輕松躲過了來自身後符文劍的重重一擊——
巨大的劍鋒砸在書架上,灰塵和白紙漫天飛舞。
沒有一絲停頓,克勞德再次揮劍。
他的第二次攻擊比第一次更加迅猛,符文劍寬厚的劍身帶着破釜沉舟的決意,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的風聲。
他似乎完全無視了疼痛,也無視了自己仍在嗡鳴的手臂,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這一劍之上。
“還不夠。”
銀發男人輕松寫意的躲避。
“轟——!”
又一排高大的書架轟然倒塌,腐朽的木料與塵封的書籍瞬間将克勞德的身影淹沒。
薩菲羅斯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那片廢墟,碧綠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波瀾。
“隻是在發洩你那廉價又無能的痛苦嗎?”
薩菲羅斯伸手,揮動正宗,随手格擋住了一旁不知何時沖來的紮克斯,黑發男人擦去嘴角的血漬,快速的格擋與進攻。
圖書館内回響着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
一計橫斬過後,薩菲羅斯順着紮克斯的力道稍稍退後——
倏地。
那個剛剛被掩埋在灰塵裡的金色身影再次出現,借着紮克斯創造的空隙,揮劍向前。
紮克斯捕捉到了這個瞬間。
他沒有絲毫猶豫,強忍着背部的劇痛,從另一個角度發動了攻擊。破壞劍沉重的劍身放棄了精妙的技巧,轉而以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配合着克勞德,對薩菲羅斯形成了夾角之勢。
兩個人沒有言語,甚至沒有眼神的交彙。
“哦?”
薩菲羅斯的眉頭輕微地挑動了一下。
手中的正宗化作一道銀色的圓弧,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在同一時間精準地格擋住了來自兩個方向的攻擊。
“锵——!”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的金屬交鳴聲在圖書館内炸開,巨大的沖擊波以三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将那些搖搖欲墜的書架徹底掀翻。
無數的書籍被抛向空中,又如同雪崩般落下,紙頁翻飛,遮蔽了天窗投下的光柱。
在這個由飛舞紙頁構成的短暫世界裡——
兩個被擊飛的身影近乎同時,握緊劍鋒,向那個銀色的影子沖刺。
“克勞德!”
紮克斯用力一擲,破壞劍巨大的劍身堪堪擦過銀色長發的發尾,劍身卡在支撐的石柱上。
金色的影子猛地躍起,踩着破壞劍的劍身,跳至高空。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符文劍寬厚的劍身之上,淺青色的魔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凝聚起來,如同在他的手中握住了一顆小小的星辰。
他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都灌注進了這即将落下的一劍。
【超究武神霸斬——】
符文劍攜着毀滅性的力量,轟然斬落。
面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薩菲羅斯那張始終帶着從容笑意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他那雙深綠的眼眸微微收縮,倒映着空中那墜落的“星辰”。
沒有選擇格擋。
就在符文劍的鋒芒即将觸及他頭頂的瞬間,薩菲羅斯的身後,單側的、如同午夜般漆黑的羽翼展開。
“轟——!”
黑色的羽翼如同最堅固的盾牌,與符文劍重重地撞擊在一起。
爆發出的不再是清脆的金屬交鳴,而是一聲沉悶到極緻的、仿佛要将整個空間都震碎的巨響。
強大的能量沖擊波以碰撞點為中心,化作肉眼可見的環形氣浪向四周瘋狂擴散。
圖書館内殘存的一切,書架、桌椅、腐朽的木料,都在這股力量下被瞬間撕裂、粉碎,化作漫天齑粉。
克勞德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山崩海嘯般的力量從劍身反震回來,瞬間摧毀了他手臂上所有的防禦。
符文劍脫手而出,他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筝,被狠狠地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圖書館布滿裂紋的牆壁上,然後無力地滑落。
“噗——”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染紅了身下的廢墟。
視野迅速變得模糊,耳邊隻剩下尖銳的嗡鳴。
另一邊,紮克斯也被那股狂暴的沖擊波掃中,本就重傷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被掀飛出去,撞斷了一根碩大的石柱,才在一堆殘骸中停了下來,徹底失去了意識。
漫天的塵埃與紙屑緩緩落下,如同為這場慘烈的戰鬥落下帷幕。
死寂。
絕對的死寂。
薩菲羅斯緩緩收攏起身後的黑翼,他依舊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沒有絲毫淩亂。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隻漆黑羽翼的邊緣,那裡,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白色劃痕。
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後擡起頭,看向廢墟中那個掙紮着想要爬起來的金色身影。
“有點意思。”
薩菲羅斯的聲音在空曠而破敗的圖書館裡響起,不帶任何情感。
“你終于,用出了一點屬于你自己的東西。”
“雖然依舊……弱小得可憐。”
他邁開腳步,不緊不慢地走向失去意識的紮克斯,正宗的刀尖在地上拖出一道細長的痕迹。
薩菲羅斯停在紮克斯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曾經的同僚。
“你還記得以前自己說過的話嗎?”
“多麼無能的‘英雄’,居然有過那樣的妄想。你想照顧她?”
“紮克斯,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拿什麼去守護她?”
他微微俯下身,銀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幾縷發絲甚至輕輕觸碰到了紮克斯沾滿血污的臉頰。
“你甚至不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你送出的那些廉價的熱情和無聊的承諾,在她看來,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遊戲。”
“你們都一樣,試圖用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光芒去照亮太陽。”
“結果,隻會被——”
劍刃刺穿軀體的聲音。
薩菲羅斯回過頭——
血腥味,粗喘的氣息,死死注視着他的淺青色眸子。
劍身寬厚,幾乎将他半個腰腹都貫穿。暗紅色的血液順着劍鋒與他黑色風衣的縫隙緩緩滲出,滴落在蒙塵的地闆上,發出微不可聞的“滴答”聲。
“去死吧。”
一下。
溫熱的血肉被撕碎。
又一下。
“去死吧,薩菲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