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羅斯忽然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
我眨了眨眼。
哦,怪不得昨天他非要讓我等到閱兵儀式才走呢。
【“我會處理好一切,在這裡等我。”】
【“我會盡快。如果遇到無法處理的情況…”】
他停頓了一下。
【“直接呼喚我的名字。無論我在哪裡,無論我在做什麼,我都會立刻回到你身邊。”】
留下了最後一句,薩菲羅斯三号就不再傳遞信息了。
它現在更像是一頂冰涼柔軟的、會輕微蠕動的帽子,安安靜靜地趴着,那些碧綠色的光芒也收斂了許多,隻是在墨色的膠狀體内部隐約流動。
“喂,鼻涕。”
我擡手,輕輕拍了拍頭頂那坨東西。
沒有回應。
看來是真的進入“勿擾模式”了。
既然要等,總得找點樂子打發時間。
往裡走幾步,有一個不起眼的雜物間,門鎖常年都是壞的。
我記得裡面堆放着不少好東西,比如過期的壓縮餅幹、味道怪異的能量飲料,偶爾還能翻到幾本被神羅士兵藏起來的、封面花花綠綠的限制級小說。
輕車熟路地走到雜物間門口,果然,門鎖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輕輕一推就開了。
裡面的景象也和記憶中相差無幾,各種雜物堆積如山,散發着一股塵封已久的黴味。
我興緻勃勃地開始翻找起來,很快就在一個破舊的紙箱底下,找到了一包用油紙裹着的、看起來像是某種肉幹的東西。
“哦豁,這個看起來不錯。”
我撕開油紙,裡面是幾條顔色暗紅、質地堅硬的肉幹。
聞了聞,一股濃郁的煙熏味和淡淡的香料氣息。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但看起來還挺有嚼勁的。
我撕下一小塊塞進嘴裡,用力嚼了嚼。
味道比想象中的要好,鹹香适口,越嚼越香,就是有點硬,費牙。
“薩菲羅斯,你要不要也來點?”
我一邊嚼着肉幹,一邊擡頭,對着頭頂那團史萊姆晃了晃手裡的油紙包。
它依舊毫無反應。
“切,不識貨。”
我撇撇嘴,自顧自地享用起來。
就在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走廊盡頭傳來了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伴随着兩個男人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我說,魯尼,這次閱兵儀式完了,咱們是不是能多撈點外快?”
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說道。
“噓,小聲點!你想被長官聽到嗎?”
另一個相對沉穩的聲音呵斥道。
“不過,頭兒确實暗示了,隻要這次不出岔子,年底的獎金肯定少不了。聽說總裁大人也會親自出席,這可是個表現的好機會。”
“嘿嘿,那是自然。不過,最近船上的補給好像越來越差了,連點像樣的肉都吃不到。也不知道那些當官的是不是把好東西都自己留着了。”
尖細的聲音抱怨着。
“行了,别發牢騷了。趕緊巡邏完這一圈,回去還能眯一會兒。等閱兵結束,咱們去港口那邊的‘紅珊瑚’好好喝一杯!”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拐過前面的彎了。
我把最後一點肉幹塞進嘴裡,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漬,然後不緊不慢地從雜物間裡走了出來。
順手還拎了一罐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罐身上畫着一隻露出猙獰笑容的陸行鳥的飲料。
頭頂的薩菲羅斯三号有些晃眼,于是我搗鼓了會,把它塞進了我的兜帽下,跟我的頭發壓在一起。
下一步——
食堂門口!
那是一扇厚重的雙開金屬門,門上有一個小小的圓形觀察窗。我湊過去往裡瞧了瞧。
内部燈火通明,空間相當寬敞,擺放着幾十張擦得锃亮的金屬長條桌和配套的條凳。
此刻,食堂裡的人并不多,大概隻有十幾個穿着神羅廚師服或者雜役服裝的人在忙碌着,準備着即将開始的早餐。
巨大的不鏽鋼操作台上堆滿了各種食材——新鮮的蔬菜、大塊的肉類、成袋的面粉和糖。
幾個廚師正揮舞着廚刀,将食材切塊處理;另一些人則在巨大的烤箱和竈台前忙碌,蒸汽和食物的香氣從那邊不斷地飄散出來。
其中一個角落的操作台上,一個胖乎乎的廚師正哼着小調,用裱花袋在一個巨大的多層蛋糕上擠着奶油花,那蛋糕看起來就是為某個重要場合準備的。
看到那個蛋糕,我的眼睛都亮了。
白色的奶油被裱成精緻繁複的花邊和玫瑰,層層疊疊地覆蓋着蛋糕的每一寸表面。
新鮮紅潤的草莓、飽滿欲滴的藍莓和晶瑩剔透的奇異果片被巧妙地鑲嵌在奶油之間,如同寶石般閃閃發光。
蛋糕的頂端,還用融化的黑巧克力勾勒出神羅公司的徽章,以及一行歪歪扭扭的慶祝字樣,估計是慶祝這次閱兵儀式的圓滿成功之類的屁話。
“……”
下一秒,我又出現在了食堂門外,手裡多了一盤蛋糕。
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我的出現。
蛋糕的香氣非常濃郁,是那種混合了大量糖霜、黃油和新鮮水果的甜膩味道,光是聞着就讓人血糖飙高。
奶油堆砌得跟小山似的,幾顆飽滿的紅醋栗點綴其間,透着一股“我很貴,一般人吃不起”的傲慢勁兒。
我用空着的那隻手調整了一下兜帽,确保頭頂那坨進入“省電模式”的薩菲羅斯三号不會因為我接下來的動作而滑下來。
接着,拿起剛剛順來的小勺子,我舀了一大塊。
甜,極緻的甜。
奶油的絲滑、蛋糕的松軟、果醬的黏稠、還有水果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酸,所有味道都被霸道的甜味所掩蓋。
我得承認,這種純粹的、不講道理的甜膩,在某種程度上确實能帶來一種短暫的愉悅感,大概就像寶條看到他那些扭曲實驗品成功時的感覺。
因為實在是太膩了,我用另一隻手打開了那罐陸行鳥飲料,碳酸汽水發出咔擦的聲音。
“咕嘟咕嘟——哈!”
冰涼的、帶着強烈氣泡感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那種刺激的口感瞬間沖淡了先前蛋糕帶來的甜膩。
我咂咂嘴,看向手中的飲料罐。
罐身上那隻咧着嘴、露出尖牙的陸行鳥圖案,畫風相當狂野,與其說是飲料吉祥物,不如說是從哪個噩夢裡跑出來的怪物。
飲料的味道也和它的包裝一樣一言難盡,像是把幾種完全不搭的水果硬生生兌在了一起,還加了過量的糖精,甜得發苦,餘味還有點微妙的化學藥劑感。
“真難喝。”
我皺着眉頭,把那罐隻喝了一口的陸行鳥飲料随手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哐當一聲。
飲料罐落底的瞬間,我忽地感覺到了什麼。
回過頭。
一個神羅士兵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走廊的盡頭,他的胸膛輕輕起伏,好像是跑過來的。
制式頭盔下,緊抿的唇。
我與他對上了視線。
他叫了我的名字。
是克勞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