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容渾身濕透,披着外衫發愣,忽然,一道雷落在她腳邊,雖離她還有一段距離,靜容卻本能地軟了腿。她連忙左顧右盼,連滾帶爬地躲進了一塊巨石後面。
隐泉微阖雙目,耳中留神着頭頂上的動靜。
天道正在雲層後,靜靜地注視着他。
靜容從石頭後探出一雙眼睛,她實在太好奇了,難道這救了自己的恩人,正要渡雷劫麼?
莫說靜容了,她認識的所有人加起來,也找不出一個親眼目睹過傳說中的雷劫。畢竟如今靈氣稀薄,達到化神境的大能一隻手都能數過來,還幾乎都在四處雲遊或隐居閉關,恐怕連長什麼模樣,都沒幾個人見過。
今天若能活着回家,夠她吹好一頓牛的!别人聽了,還不得羨慕死她靜容啊?
就在這時,天道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數道比剛才劈在靜容腳邊那雷更猛烈的閃電從高空中落下,隐泉倏地睜開眼,用比閃電更快的速度揮出一道劍氣!
劍氣掃過雷音輪,琵琶弦被觸動的瞬間迸射出讓靜容眼花缭亂的電光,其中的一半帶着火花齊齊落在隐泉背脊之上。
另一半則沖向高空,硬生生将已經冒出個頭的天雷紛紛攔截在當空!
四射的雷電之力和隐泉渾身散發出的靈氣頃刻間爆發,威力堪比一枚小型導彈,連深不見底的潭水都被掀起一陣小山高的巨浪。
靜容在這強大的沖擊力下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當她醒轉來時,自己正安然無恙地躺在潭水邊,身上還妥帖地蓋着幹燥潔淨的外衫,就連小腿上的咬傷,也被處理過了。
隐泉裸着半身,泡在潭水中。
他與靜容保持着一段距離,四周又彌漫着熱氣,靜容爬起半個身子,揉了揉眼睛,還是看不清恩人的面容。
她胡亂系好外衫,想湊近些。
“小妹,别過來。”隐泉瞥見她的動作,出聲制止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世間最甘甜的泉水,叮叮咚咚,瞬間就把靜容焦躁不安的心緒安撫下去。
靜容坐在原地,遠遠地看着隐泉,好奇道:“仙長,你是如何把這潭水都給加熱了?剛才我跳進去的時候,水可冷得很呢。”
隐泉輕笑道:“我倒還希望這池水能更涼一些呢。”
才能壓制住他體内翻湧不息的燭陰真火。
或許是在天道眼皮子底下逃過一劫,又或許是泡在潭水裡後體内灼燒難耐的痛楚稍稍緩解,隐泉已經很久未像今日這般感覺到輕松自如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這偶然遇見的小姑娘聊起天來。
“真龍?”靜容瞪着眼睛,做出了個誇張的表情,“你騙我的吧,這世上哪會有真龍?”
隐泉道:“你若指的是神獸真龍,我的确也沒見過。”
靜容嗔了他一眼,道:“那你還言之鑿鑿。”
“小妹,我問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隐泉對靜容不經意流露出的小孩兒情态并未介懷,他忽然問出這句話,靜容還以為他在生硬地轉移話題。
“當然是娘生的啊。”這人一身強者氣息,怎麼問出這種蠢問題,靜容沒好氣道,“難道你不是娘生娘養的?”
隐泉噗嗤一笑,放松了身體倚靠在岸邊,“我還真不是。”
所謂極北寒川的真龍血脈,其實指的就是冰川之下的一裂深淵。或許曾真有神獸在此盤桓過,但年歲久遠已不可考,總之,深淵之内至今都充盈着上古龍氣,久而久之,龍氣凝聚成靈體,靈體又吸收天地精華幻化成人形,某一日,一個男嬰自深淵之下抖着嬌柔的嗓音發出啼哭。
這個男嬰,就是隐泉。
“所以我是天生天養的,也沒有錯吧?”隐泉在霧氣後,神态輕松地看着這已經聽傻了的少女。
靜容理性上根本不信,但隐泉說得太真切,細節又很充分,而這樣一個幾近化神境界的大能哪有理由來騙她一個無知小孩兒呢?
于是,她感性上已信了八分,結結巴巴道:“真、真有這種事?那難怪你會如此厲害了……”
隐泉歎了口氣,自嘲道:“厲害什麼呀,我身上現在還痛得很,要不是幸運有這雷音輪相助,今日多半會被天道活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