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今天可以帶你出去玩，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溫程問。
“不想去。”時生說。
“不想去？”溫程疑惑，“想在家待着？”
“嗯。”
“為什麼？”
“累了。”
“累了？”溫程頓時有些緊張，“昨天出去累到你了？現在呢？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想讓你抱，但你會累。”時生說。
“為了不讓我累，所以你不想出去了？”
“嗯。”
“謝謝你為我着想，”溫程蹲下身，“不過我很強壯的，抱你出去七天七夜都不累，所以我們出去玩兒好嗎？去你想去的地方，比如遊樂園之類的，很有意思的。”
“不去。”
“我真的不累，我想和你出去玩兒，也想和你去吃好吃的，很有意思的，走吧？”
“不去，”時生嚴肅道，“今天哪兒也不去。”
溫程拗不過時生，隻能決定今天在家待一天。
“那我們今天做什麼呢？”溫程洗完漱出來問。
“教我認字。”時生坐在床尾地毯上拼裝昨晚被鄭鈞踢散的樂高。
“你現在認字還太早了吧？”溫程去廚房做早飯，“小朋友們不都是上小學才開始認字嗎？”
“你買了繪本。”
“那是我準備給你讀和看圖用的，不是讓你認字用的。”
“教我。”
“好，吃完飯教你，好不好？”
“嗯。”
“其實你詞彙量很豐富啊，既知道‘走投無路’，又知道‘絕處逢生’，誰教你的？”
“電視。”
“你從電視上學的？”
“我爸會看電視，戰争片。”
“那你很善于學習啊。”
溫程做好飯時，時生把樂高拼好了一半，吃完飯，溫程給時生抹了藥，然後和時生一起拼完了剩下的一半。
“看來不能放地上了，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溫程在屋裡環視了一圈，決定把拼好的放在陽台的小茶幾上。
“我們來認字吧！”溫程整理好樂高，拿了筆和紙到工作台旁坐好，叫時生坐到自己旁邊。
“從你的名字開始吧。”溫程一筆一劃地再紙上寫下了時生的名字，“這是時生。”
“你的呢？”時生問。
“溫程。”溫程在旁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喜歡你的名字。”時生說，“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的名字很簡單，我爸爸姓溫，我媽媽姓程，所以我叫溫程。”
“那我的呢？”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試着給你解釋。”
“好。”
“你媽媽姓連，你爸爸随你奶奶姓時。你随你爺爺姓張，因為你爸媽希望你将來能被時家承認。”
“那生呢？”
“生的字源是破土而出的嫩苗，”溫程在紙上畫了土地和一根剛剛從土裡冒出來的小草的嫩苗，“上面是初生的草木，下面是地面或土壤，這個場面就是生，意為生長。”
“這和我的名字有什麼關系？”
“我不知道，”溫程握住時生的手，“也許你父母是希望你像小草一樣茁壯成長，成為頑強向陽的生命。”
“是嗎。”
“也許是。”溫程說，“我不知道你父母給你起名的初衷，隻能猜，但能确定的是，生是個寓意很好的字。”
“嗯。”時生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溫”字。下筆很用力，字歪歪扭扭，像畫的一樣，但很認真。
“這是你第一次寫字嗎？”溫程問。
“嗯。”
“出乎我的意料。”
“是嗎。”
“嗯，字形很方正，接下來隻要注意橫平豎直，還有比劃和各部分的間距就好。我給你演示。”溫程又一筆一劃寫了個更大的“溫”字，橫平豎直，間距适宜，結構工整。
時生照着寫了一遍，比上一遍有所改善。
“有進步。”溫程笑着，伸手調整時生的姿勢，“注意握筆的姿勢，還有坐姿。好了，要保持住。”
時生就着調整後的姿勢寫下了“程”字，橫平豎直，比第二次的“溫”字要更工整。
“你每個字都有進步。”溫程摸摸時生的頭發，拿手機把時生寫的第一個“溫”字和第一個“程”字分别拍了下來，用P圖軟件合成一張兩個字并排的“溫程”圖，當作了微信頭像。
接下來溫程帶着時生又寫了六個字，分别是時生爸媽的名字，和“我”。
“先認這些，好嗎？”溫程放下筆。
“為什麼？”時生問。
“慢慢來，過猶不及，會記不住的。”
“我記住你就會教我更多嗎？”
“嗯，你記住了這些，我再教你别的。”
“好。”
“那你寫字，我工作，好嗎？”
“好。”
溫程打開電腦，輸密碼的時候敲完鍵盤，猶豫地問：“打擾你了嗎？要不我去廚房或者床上？”
“就在這兒。”
“嗯，好。”溫程點點頭，繼續自己的事。
溫程工作的四個小時裡，時生寫了好幾張紙。
一開始字很大，常常先寫在中間，再把四周的空填上；
後來字漸漸變小，每頁紙可以寫越來越多的字，最後幾張的排版漸漸不再從紙張中間起筆，而是開始變成從左往右、成行成篇，越發整齊。
溫程誇贊了時生好一會兒，指出了還可以改進的地方。時生又寫了幾遍，改進了前面的不足。
“都有改善，你的确很善于學習。”溫程放下時生寫字的紙，關上電腦。
“我都記住了。”時生說。
“好，下午教你新的，好嗎？”
“嗯。”
“現在已經11點了，我們現在出去買菜，回來做飯，午睡的時候一起讀繪本故事，下午起來練字，怎麼樣？”
“還有遊戲。”
“當然，還有什麼想做的，都給你安排上。”溫程笑着在時生小腦袋上揉了揉：“來，我們換衣服出門。”
溫程給時生換上一身昨天買純色新行頭，自己也迅速換了衣服，帶着時生去農貿市場買了菜。
暖色調抱着冷色調，都是看着很養眼的人，溫程和時生這一路上回頭率很高。
午飯過後，溫程和時生坐在地毯上把樂高的采礦場給拼整出來了，放在了陽台的茶幾上，然後靠在床上讀繪本。
溫程給時生挑了一本消防安全的繪本，先帶着時生一邊看圖，一邊學完了知識，然後從頭開始逐字逐詞地教時生認，并讓時生找出認識的字。
時生靠坐在溫程懷裡學了半個小時繪本，逐漸有些困了。
“這個字是什麼？”溫程指着“他”字輕聲問。
時生沒有回答，而是慢慢扭過頭，軟乎乎地扒着溫程胸口和胳膊上的衣服往上爬了爬。
雖然這是在床上，摔不到時生，但溫程還是用胳膊把時生小心護了起來，任由時生爬上來，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時生柔軟的唇貼住溫程漂亮白皙的脖頸。
溫程知道時生困了，也知道又到了時生開始黏人的時間段了，不禁無奈地笑了笑，放下繪本，小心地摟住時生低聲哄着：“睡吧，我的乖寶貝。”
“嗯。”時生略帶鼻音地應了一聲。
很明顯，時生的聲音和語氣已經逐漸開始有變化了，這讓溫程十分欣慰。
溫程愉快地給時生上了藥，定了個二十分鐘的鬧鐘，摟着時生躺下睡午覺。
時生抱着溫程的脖子，趴在溫程身上睡了個舒舒服服的午覺。
鬧鐘響的時候，溫程正因為睡癱症的原因，意識清醒，身體卻動不了，睜不開眼，也發不出聲音，甚至感覺脖子随時有被崴斷而窒息的危險，胸口還一個勁兒地發悶發沉，越來越喘不上氣。
溫程清醒地知道這是時生趴在自己身上睡和自己平躺着睡的造成的，但無論意識怎麼掙紮，身體就是動不了，連手指也動不了；無論怎麼費力吼叫，就是發不出聲音。
溫程清楚地聽見鬧鈴還在響，但他關不了，他迫切地希望有誰能推自己一把或者打自己一下，把自己徹底弄醒，但沒有。
這時候，時生突然從溫程肩上擡起頭，迅速從他身上下來，緊張地抱起他脖子把他頭擡了起來，溫程一下子恢複了知覺。
“啊……”終于能叫出聲了，溫程餘驚未定，頭埋在時生懷裡大口地喘着氣，害怕地慢慢抱住了時生。
醒了以後覺得睡癱症沒什麼，但每次經曆時，周身總會被各種恐懼和慌亂籠罩，所以特别容易遭遇睡癱症的溫程常會避免平躺着睡，而選擇側身睡，這樣能有效防止睡癱症。
但今天溫程大意了，畢竟時生軟乎乎地趴在身上，這種感覺舒服得很，讓心裡莫名滿當當的，溫程根本舍不得推開。
“謝謝……”時生懷裡又小又香軟軟的，溫程不想離開，但怕壓到時生，溫程還是離開了，拿過手機關上了鬧鐘。
“是什麼？”時生緊緊抓着溫程的衣服。
“睡癱症。意識清醒時，身體沒能及時清醒，所以動不了的一種現象。”溫程坐起身，捂着臉緩了緩，“很平常，但很吓人。幸虧你擡了我一下，不然我還得繼續自己掙紮……太可怕了。”
“沒事了。”
“嗯。”溫程點點頭：“你怎麼發現的？”
“心跳不對。”
“心跳？”溫程有點驚訝，“你能感覺到心跳？我的心跳這麼明顯嗎？”
“你沒死，”時生無語，“而且我趴在上面。”
“噢……”溫程愣了一下，随即覺得有些好笑。
“教我認字。”時生下床去洗漱。
溫程也下床跟過去一起：“為什麼你突然想認字了？”
“因為你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