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枯的床，比隔壁要小，隻有兩米，他躺上來謝靈智就被擠到牆角，翻身都困難。

韓枯側身對着他，空間終于足夠。

夜晚看似寂靜，仔細聆聽，能聽見鳥叫，還有男人規律的呼吸。

白天睡太多，謝靈智失眠了。

“睡了嗎？”

“還沒。”

謝靈智朝他靠近，想聊點成年人的話題。

“哥，你有八塊腹肌嗎？”

“有。”

“我能摸摸嗎？”

少年距離太近，呼吸打在臉上，很燙，燙的四肢都快軟化，幾乎無法組織語言。

“好。”

“我摸了哦。”

謝靈智激動的伸出手，入手是成年男子熾熱的體溫，觸感光滑，往下按壓，腹肌邦邦硬，他數了數，剛好八塊。

腹部的手比呼吸更滾燙，快要把人燒死了，五髒六腑都滾了火，他的理智在燃燒，腦海中某根弦，啪的被燒斷。

“喜歡嗎？”

說話間，男人灼熱的呼吸打在臉上，謝靈智不适後仰頭，聲音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喜歡，特别喜歡，到底要怎樣才能練出來？”

腹肌被捏了。

男人的雙腿曲起，音色低沉兩分：“天生的，你喜歡可以天天摸。”

“好吧。”少年聲音中滿是失望。

兩人又聊起其他。

“你怎麼長這麼高？”

“家族基因。”

……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消失。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黑得冒綠光。

曙光劈開黑暗，光線從透明玻璃窗悄悄溜進卧室，爬上少年漂亮的腳，慢慢、悄無聲息摸上他的腰。

床上的少年，睜着圓圓的眼睛，盯着白色床帳發呆。

韓家太窮了，床帳子洗破了無數洞都舍不得換。

客廳光線暗沉，時鐘指向十二點三十二，謝靈智抓着門，外面被鎖上，拉不開。

廚房的窗打開，少年跨上竈台，跳出窗，圍着平房逛了一圈，沒有見到韓枯的影子。

他跳回廚房揭開鍋蓋，大鍋隔水熱着六個菜，三個謝靈智的，三個韓榮的。

碗還是熱的，再看電飯煲也在保溫，謝靈智拿出自己的一份，狼吞虎咽吃起來。

“病好了？”

韓榮不知何時來到廚房門口，他披着厚外套，臉龐依舊消瘦，眉間沉郁卻少了幾分。

“好了，我感覺自己現在渾身充滿力量，你要上廁所嗎哥？”

健康的謝靈智，看起來永遠活力四射，他跳下凳子扶着韓榮。

韓榮搖頭：“我來吃飯。”

“嗐，叫我一聲給你端過去就行，哪用得着你親自過來。”

沒多久，竈台上擺放了八個碗，謝靈智坐在左邊，韓榮坐在右邊，兩人肩膀緊靠。

三個菜，一份炒青菜，一份芹菜，一份西紅柿炒蛋。

謝靈智吃的沒滋沒味：“哥，咱家什麼時候能吃肉啊。”

韓榮的吃相很斯文，一口菜配一口飯，細嚼慢咽，吞下後才開口說話：“看韓枯，賺到錢就能吃。”

謝靈智又發呆了，他的筷子停到一半，圓圓的眼睛像在思索着什麼，半響後哀嚎：“這麼久，太慘了吧。”

韓榮慢慢吃了兩口，才說：“不會很久的，賣完玉米谷子就有錢了。”

謝靈智扳着手指頭數：“谷子六月份成熟，玉米七月份，現在四月中，至少要等一個半月才能吃肉啊哥！”

韓榮被他說的一愣，下意識說：“一個多月，也還好。”

對少年來說，卻是天大的噩耗。他抱頭哀嚎：“不行，絕對不行，我還在長身體，我想吃肉，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賺錢！”

韓榮被他吵的腦袋疼：“你和韓枯商量。”

灰色平房百米處，有一座三層農房，往日清清冷冷不見人影，今兒終于開門，趙四德杵着拐杖，顫顫巍巍出門。

四月的太陽溫暖和煦，少年惬意在躺椅上曬太陽，搖一下，年老的躺椅咯吱作響。

大爺路過平房，謝靈智熱情打招呼：“大爺下午好，去哪兒呀？”

趙四德睜着渾濁的眼珠，他年紀太大，已然看不清臉，模模糊糊隻瞧得見輪廓，哎了聲：“吃席啰，韓有财的兒子結婚，一起不？”

“不了，大爺慢走。”

咯吱響的搖椅沒有了聲音，少年悄悄跟在大爺身後，他們走過三座坡，爬過一座山，遠遠聽見敲鑼打鼓和鞭炮聲。

農村結婚大部分都是壩壩席，沒有司儀紅毯，酒席大搖大擺露天擺着，随便一個人就能混進去。

趙四德交了一百塊禮錢，被人扶着坐下，好生招待着，少年悄悄混入他隔壁桌。

三十二桌席，将左右鄰居的院壩全占了，露天廚房蒸籠堆了兩米高，肉的味道飄出來，幾隻髒兮兮的狗對着廚師搖尾乞憐。

謝靈智望着蒸籠，心裡流口水，他有兩天沒吃肉了。

*

平房小，院壩也小，不過二十多平米，搖椅靜悄悄立在院中，男人坐在上面，腳邊放着沾滿泥土的鋤頭，他十指合拳抵着下颚，凝視着最後一抹光明慢慢消失。

啪嗒。

韓榮披着衣服打開燈，撞上韓枯的眼睛。

他問：“做什麼，怎麼不進來。”

韓枯像是在打量他：“他人呢。”

韓榮很平靜：“或許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