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他下值的時候,怎麼提前回來了?
他在那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烏蔓眸光微斂,并未慌張,反而笑着上前:“大人今日這麼早回來。”
魏恒沒接話,眼神一錯不錯,死死地盯着她,烏蔓離得近了,還能瞧見他眼中的血絲。
她冷靜地挽住魏恒胳膊,一片涼意。
“大人在等蔓娘嗎,吹了這樣久的風,也不怕得風寒。”
烏蔓觸了下他臉頰:“蔓娘會心疼。”
他估計在風中等了很久,烏蔓見他沒反應,便想收回凍得發麻的手指。
卻被魏恒猛地攥住。
用了十足的力氣,掐的烏蔓輕皺眉。
“方才在同大哥說什麼?”魏恒嗓子發緊,幾乎是從喉間擠出來的聲音,艱澀扭曲,“要說什麼,才需要湊得那樣近?”
他沒聽到。
烏蔓隻在一瞬間做出了判斷,雙眉下彎,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今日出門,大公子一直關照蔓娘,于情于理,我也該道一句謝。”
她咬着唇瓣,反手控訴魏恒:“大人這是怎麼了,抓疼我了。”
她掙脫開,十分刻意地露出手腕。
正巧魏恒與戚敏學抓在差不多的位置,紅痕刺眼,更顯得烏蔓羸弱。
魏恒瞥見她的傷,心又軟了,但胸膛仍有一爐火在灼燒。
燒得他心悸難忍,痛癢不堪。
“為什麼出門?”
魏恒低聲問,“你傷還沒養好,為什麼同他們出門?”
天知道初元禀報時,他心下有多震驚且慌亂。
這幾日烏蔓天天同他們幾人厮混,一呆便是一呆,相處的時間甚至比跟他還要長。
魏恒忍受不了,偏偏最近公務繁忙,連假都請不了。
日日相處便也罷了,今日甚至還一同上街。
他們去了哪裡?玩了什麼?
烏蔓真的是推脫不掉郡主的相約,還是她…本身也享受其中呢?
一個戚敏學,一個魏洮,都比他好相處,模樣也更漂亮,是不是?
烏蔓不喜歡他了,是不是?
“蔓娘……”
魏恒握着她的手,頭顱狼狽地垂下,提早回府站在清冷的院中,等待烏蔓回來時,他震怒,嫉恨,甚至委屈。
他應該對烏蔓發洩所有的怒火,她不應該不聽話,不應該惹自己生氣的。
但他隻需看到那幾條淤痕,就一敗塗地,他總是在心軟,他沒辦法同烏蔓置氣。
魏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難受,甚至他向烏蔓祈求,也不知該如何張口。
他将烏蔓帶來京城,不過是因為被情香暗算,一開始還十分高傲地認為自己是烏蔓未來的依仗、依托。
他以為是自己在這段關系中,占有絕對的主權。
是魏恒錯了。
隻要一想到烏蔓可能會離開他,他就快要發瘋。
“不要這樣。”
魏恒低着頭,烏蔓看不到他的神色,但見他此刻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甚至聲音還帶着濃烈的懼怕和不安。
“……别離開我。”
如果烏蔓可以答應,他甚至可以哀求她,不要冷落他,不要離開他,更不要…選擇魏洮。
這輩子他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輸給兄長,隻這麼一個烏蔓,他不想輸,更不想放手。
他這模樣實在可憐又養眼,魏恒身形是烏蔓見過最高大的,此刻卻在自己面前縮成了一團,挺闊的身軀在病态地痙攣,唯有捧着她掌心的那雙手依舊安穩。
不知道有沒有在哭,有沒有掉眼淚。
烏蔓眯了眯眼睛,若是魏恒此刻擡起頭來,一定會掩飾不住的詫異。
羸弱的美人一雙琉璃眼,此刻盡是玩味與戲谑。
他若是哭起來,一定很好看。
烏蔓有些漫不經心。
“大人怎麼會這麼想呢。”
烏蔓将人抱住,手臂環不住,便拍了拍他寬闊的背脊。
柔聲哄着:“是不是回來沒見着蔓娘,大人擔心壞了。放心,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至少在魏洮改變心意之前,她都會陪在魏恒身邊。
烏蔓想,她總不算是在說謊。
她剛抱住魏恒時,他就摟住了烏蔓。
像落水之人抱住救命的浮木,死死不放手。
不能保證的未來讓他沒有安全感,隻能在眼下更多地向烏蔓索取。
房屋之内門窗緊閉,一片昏暗,燭燈都未點燃,隻能模糊瞧見層層疊疊被放下的床幔。
明明沒有一絲風透進來,床幔卻在細密地晃動。
魏恒一次比一次用力,抓着烏蔓的手,不厭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問她。
“愛不愛我?”
烏蔓被他的瘋勁弄得招架不住,發絲淩亂地黏在臉側,她難耐地出聲:“愛……”
“愛誰?”
“魏大人。”
“不對。”魏恒紅着眼挺身,咬牙糾正,“喊我的名字。”
滾燙炙熱的東西不間斷地落在烏蔓胸前,幾乎快要透過皮/肉灼傷她的心髒。
那是魏恒額間的汗,還是烏蔓想看的眼淚。
她分不清,也無力去辨别。
隻能在冗長的夜晚,沙啞地喊魏恒的名字,以此讓自己好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