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被他逼得幾瘋,想到安家最後一點血脈還困在火場裡,隻能淆亂無主地搖了搖頭:“我不走,我不走,你幫我救那孩子出來,好不好?”
封璘将布擡高些許,濃煙汩湧而入,不傷人性命,卻恰如其分地煽動了恐懼。
“連做祖父的都不心疼他,本王又為何要以身涉險?”
“那也是條人命。”
“先生之外的人命于我而言,不過草芥。”
滄浪快要陷入絕望,他在這刹那間忽然明白,狼崽早已青出于藍,三年前齧咬在後頸的獠牙迄今鋒利猶甚。
“你要如何?”
封璘不吭聲,吻落在眼角淚痣,又到鼻梁,再往下是唇。撬開後的撻伐比簾布外濃煙的攻勢還要猛,滄浪逐漸被吻得無法換氣呼吸。随着窒息感的加劇,那推拒的手指很快變作揪緊,他像是溺水的人,在這一刻把封璘當成最後的稻草。
“别在這裡……你要什麼,我都給,隻要你救他……”
含糊不清的哀求聲聲入耳,封璘驟然松手,頓了頓,依舊笑道:“先生多慮了,生死之地豈容本王苟且。本王隻是在想,既然狼牙守您不住,那便隻好求先生,許我為您種下情蠱。”
結着薄繭的掌心緩緩呈于眼前,滄浪瞿然變色:“你這個瘋子!”
封璘眉間一派坦然:“如果那天先生能再狠一狠心腸,親眼看着本王曆遍六刑,受不住死了,今日便也不會有我發瘋的機會。”
滄浪一呆,霎時血氣上湧,巴掌挨着面皮,是結結實實下了狠力。他教養這小畜生三年,沒成想竟養出這麼個奸狡詭谲的脾性,到了應了那句“養不教,師之過”,全報應在自己身上。
“孽徒!”
封璘唇角滲血,低低地笑起來:“先生終于還是承認了。”
何止承認,自己這個做師父的連牌位都替他刻好了。
然而滄浪現在渾不想與小畜生說這些。
須臾,一聲細長的呻吟過後,火浣布被撩開一角,封璘隻身無謂地暴露在烈焰之間。
“啪、啪、啪——”
百尺烽連序成排地梯次釘在牆面,他随即低叱一聲“去”,懷纓聞令般狼躍而起,利爪勾住銀镖,後肢踏地借力,丈把高的院牆一縱而上,凜凜玄毛展眼就和濃霧融為一體。
安排好一切,封璘伫立許久未動,擡手按住胸口——那裡如驚波沛厲般翻湧不息。
遼無極的丹蠱縱然厲害,可誰也不是銅澆鐵鑄的身子,重傷三日就能下地行走的本事唯神仙才有。他封璘僅一介凡夫俗子,軟磨硬泡許久,遼無極才肯将奉生蠱借予他強撐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