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嘿——!”
“再來!”
“再來——”
将軍府後院,校場
“哎呦,哎呦——”
“姑奶奶行行好,練不動了,真練不動了!”
還沒走近練武場,就能聽到一片哀聲怨道。
這種聲音對于将軍府的下人們來說,已經逐漸演變為一種常态了。
練武場上,一個小姑娘站着,她手持紅纓槍兵,身着束頸紅衣,頸間一隻金項圈,頭發一左一右紮在腦後,像兩個小花苞,此時小臉皺起來,看起來可愛極了。
對面,躺倒三五個身穿铠甲,口中讨饒的士兵,顯然,他們并不這麼覺得。
“呼呼呼——”
喘息聲中,擺爛的士兵們對視一眼,滿是苦澀。
“……真,真不行了,饒了我們吧姑奶奶。”
聞言,潮妹有些不滿,“你們都是父親的精兵,還沒練多久怎麼就不練了!難道是看我年歲小,就要敷衍我?”
“哎呦!我們怎麼敢呢!”
聞言,那幾個士兵吓得連忙滿臉苦笑地拉拉扯扯起身。
一個中年軍漢子抹了抹頭上的汗珠,湊到潮妹面前彎腰抱拳,讨好道,“我的小姑奶奶,是你太厲害了,當初你空手就能降服妖獸,如今學了冼家的家傳槍法,我們便是想陪你練也打不過了啊。”
“……嗯?”
對面的中年軍漢子眼角有一道疤,跟在楚父身邊很久,是将軍府的老人了,潮妹叫他江叔。
聽到他這麼說,潮妹這才有些相信。
潮妹思索片刻,他說得也不錯。
當初回來後,她便纏着母親問關于她當日拿出的那支紅纓槍,求她教自己槍法。
冼三娘見她苦苦糾纏,這次回來後楚父也不再大力反對潮妹舞刀弄槍一事,便順勢答應下來。
說起來,冼夫人也存了私心。
當年冼家祖上便是憑借這威風凜凜的槍法,統一南部,如今冼家早已歸順朝廷,又子嗣稀少,已經逐漸沒落,到自己這一代更是在當年土司叛亂征戰中損失慘痛,隻剩自己負傷苟活。
若是潮妹感興趣,冼夫人想,也算有了傳承,不至于教冼家傳家槍法沒落。
令冼夫人驚喜的是,潮妹果真如她說的一般,喜歡槍法,學得非常快。
當潮妹不出三日便将冼家槍融會貫通之時,冼夫人看着台上那抹驚鴻遊龍般的紅影,看着看着,忽的落下淚來。
“媽媽……!”
潮妹連忙丢下長槍,翻身下台,奔向冼夫人。
她小心翼翼地抹去冼夫人臉上的淚痕,懊惱道:“是孩兒做得不好,惹母親傷心了嗎?”
“不,不是。”
冼夫人聞言忽的笑起來,她帶着淚痕笑起來,看起來又傷心又高興。
“若是我的孩兒做得還不夠好,這天下就沒有再好的了。隻是……”
冼夫人沒有再說下去。
“媽媽……”
彼時,潮妹不懂冼夫人目光中的擔憂,也不知為何她做得好卻會讓冼夫人流淚。
她隻以為自己做得不夠,于是越發勤加練習,時常在校場一呆呆很久。
漸漸地,她對戰的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再變成一群人。
有時候,楚父的身影會出現在台下,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着她。
起初,楚父會阻止她,說一些,“女兒家不可抛頭露面”之類潮妹不耐煩的話。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某次降妖除魔上,當時的潮妹不知怎麼得到消息,在楚父他們被妖怪設計圍攻時,潮妹提着槍突然竄了出來。
小小的身影提着長槍,本該滑稽的場景,可是看着滿地飄紅、海妖被一槍一個,像普通海魚一樣被穿起來的樣子,沒人敢笑出聲。
從那以後,楚父默許她“抛頭露面”,時不時出去降妖除魔,甚至帶兵清理強盜叛軍。
“好吧。”
潮妹思考結束,她同意了士兵的說法,并且貼心地道:“那我們休息一會,再繼續。”
還繼續啊!?
士兵們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眼中看到絕望。
江叔微頓,咳嗽一聲,絞盡腦汁編借口讓這位姑奶奶消停一會。
如今,潮妹的威名遠揚,在幾次斬妖除魔中大放異彩,不知是否聽說了她的威名,最近南海灣太平不少。
沒有妖怪要打,潮妹的精力隻能撒在校場,就是苦了自己這群人。
每日輪班陪練。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過來,叫道:“小姐,小姐!港口那邊好像出事了!将軍不在,您快去看看!”
看到有人找潮妹,江叔先是一喜,待聽清楚他所說内容,立馬嚴肅起來。
江叔:“小姐!将軍今日招待巡撫,恐怕一時抽不開身,還請小姐……”
話未說完,便見一道紅影從身邊飛過。
潮妹拎起長槍就走,頭都沒回道:“廢什麼話,走!”
望着潮妹雷厲風行的背影,江叔唇角下意識微揚。
這個背影……
真像……像冼家人的背影,像當初冼三娘年輕時的模樣,如今……
想到這,江叔唇角落下,立馬收斂了神色,朝身邊幾人嚴肅道:“走!跟上!”
如今世道越發不太平,時常又聽說哪裡有妖魔鬼怪之事,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是妖魔是人禍?
當年太祖皇帝統一天下,四海清明,妖魔鬼怪銷聲匿迹,可謂太平盛世,萬國來朝。
如今代代相傳,傳到如今的皇帝身上已經是第九代。
當今聖上是先皇四子,隻因太子早亡,其餘皇子争鬥中也相繼過世,誰都沒想到,最終皇位竟留給這個不起眼的四皇子殿下。
相比于文韬武略的諸位皇子,這位四皇子沒什麼出彩之處,所幸繼承了皇家的容貌氣度,倒是面子上也說的過去。
又兼之文武百官盡心輔佐,倒是也沒太大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