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相撞了?”
“不是,我撞路牌上了,你看到了。”
“那是我救了你?給你叫了救護車?”
池湛發現一臉疲倦的青年聽到他這句話時擡眼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神色,然後他聽見柏青暧昧不清地說:“算是吧。”
算是吧?什麼叫做算是吧?
“何…,”池湛頓了一下,他需要回想才能叫得上來何筝泉的全名:“何筝泉真的是我男朋友嗎?”
面前的青年沉默了一會兒,謹慎地開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們不是認識六年的朋友嗎?”
男人不動聲色,仔細地清理着橘子上的白絡。
“我真的不知道,你……你從來不對我說這些事,而且……”青年欲言又止。
池湛終于清理完橘子上的白絡,自然地遞給青年,狀似不經意的問:“而且什麼?”
“而且我們是幾個月前再會,我對你其實沒那麼了解。”
他能感覺得到柏青沒有撒謊,但是……
隐瞞了多少就不知道了。
池湛危險地眯起眼,看着柏青的眼神帶上了些審視的意味,一臉疲相的青年心事重重地掰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這個季節的橘子不會太好吃,他似乎被酸到皺巴起臉轉頭四處找垃圾桶,池湛身體比腦子先動,下意識伸手過去就要接。
這動作弄得兩人都愣住了,青年看着伸到自己嘴邊的手,嚼吧嚼吧喉嚨一動把口中酸橘子咽下去了。
池湛的眉頭瞬間狠狠皺起。
晚上池湛拒絕了何筝泉要幫自己擦身的請求,他是傷到腦袋了,又不是手斷了。
躺在床上正要沉入睡眠的時候,池湛腦中突然閃過幾個模糊的片段。
模糊的視線中有一個人躺在距離自己幾米開外,艱難地移動身體想要夠住他,而他感覺自己周圍都是堅硬的沙礫,冰冷鹹濕的海水一陣一陣沖刷着他的四肢,他死死盯着那個人,心髒泛上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想開口對那個人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就陷入了黑暗。
「池湛——!」
撕心裂肺的聲音激得他瞬間驚醒,睜開眼入目是一片黑暗。
停電了?
柏青睡得極不安穩,黑暗中仿佛有什麼黏膩的視線纏繞得他透不過氣,他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立在他床前一動不動的黑影吓得柏青心髒驟停了一秒。
好在窗外撒進病房的月光讓他認出了黑影的輪廓,他咽了咽口水,幹巴巴道:“你站我床前一動不動幹什麼?”
池湛回:“停電了。”
柏青無語,停電就停電,停電就能出來吓人?
池湛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摸進柏青的病房,發覺停電這個事實,身體比意識先要有動作,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直愣愣地守在這個人的床前了。
“你怕黑嗎?”
柏青被問得一愣,以前怕,現在不怕了,他在國外那六年睡不着就會睜着眼睛在黑暗中發呆,盯着盯着就變得不怕黑了。
“不怕。”
池湛頓時眉頭緊鎖,不知為什麼,似乎覺得不應該是這個答案。
柏青搞不懂他要做什麼,試探性地掀開被子的一角:“你要進來嗎?”
出乎意料的邀請聽得池湛一僵,下一秒身體卻很誠實地躺了進去,柏青實在是很困,他最近總是睡不好,白天沒精神,晚上困意無邊,打了個哈欠無意識滾進池湛的懷裡,無知無覺地陷入沉睡,徒留男人繃緊的身體無所适從。
這麼主動?
池湛還沒整理好心情懷裡就莫名多了一具溫熱的身體,渾身僵硬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懷裡的人卻沒心沒肺地睡了過去,過了幾分鐘,男人嘗試性地攏住青年,手臂環上去的那一秒,像是不完整的拼圖終于找到了丢失的那一角,黑暗中男人發出了滿足的喟歎,忍不住鼻子紮進柏青頭頂的發間像是犯了瘾般深吸了一口。
這是他在何筝泉身上從未過的感覺。
這一覺睡得柏青通體舒暢,早上兩個人是被一陣東西掉落地上的動靜驚醒的,柏青掙開池湛對他的禁锢,從床上支起身體往門口方向看。
何筝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眼淚蓄在大大的眼眶裡,幾乎就要落下淚來,他無助地捂住嘴巴,指尖顫抖地指着床上親密姿勢的兩人,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