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前一周的池湛認為柏青是一個虛僞、滿口謊言,不肯給他一絲真心的騙子。
他決定再也不會輕易相信柏青,且由衷希望柏青受到應有的懲罰。
可池湛失憶了。
他敏銳察覺到自己正身處于一個巨大的騙局當中。
負責他的醫師一臉為難地報告他失憶的事實時,何筝泉正坐在一旁安靜削着蘋果,軟軟的頭發貼在他精緻小巧的耳後,一雙小鹿般的眼睛低眉順眼,陽光從窗外落到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溫柔的光圈,似乎注意到池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擡眼對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池湛皺了皺眉移開目光。
何筝泉是他男朋友,兩天前他從昏迷中醒來何筝泉正趴在他病床前,眼眶紅紅地守在他病床前,後來從何筝泉口中得知他們一行人乘坐的輪船遭遇海難發生故障。
人倒沒什麼事,就是當時正在甲闆上的池湛因為颠簸不慎掉入海中,頭部擊中礁石昏迷了過去,還好當時他們的船已經接近某個小島岸邊,船長當機立斷安排受傷的人前往小島的醫院入院治療。
小島發展程度不高,大多數人都以打漁為生,民風淳樸,自給自足。
隻是既沒有機場也沒有可以遠航條件的船,他們的輪船因為偏航才來到這裡,故障維修還需費些時間,從國内派船過來也要等幾天時間,雖然不至于與外界失去聯系,不過遠程和國内權威醫生聯系後,盡管國内因為池湛受傷已經亂成一團,卻還是建議池湛先靜養幾天,避免頭部淤血再生變故。
“就是這樣,根據ct我們初步判斷池先生您是因為腦部受到劇烈撞擊形成瘀血,影響到海馬體導緻的失憶。”
“那阿湛還有可能恢複記憶嗎?”何筝泉聽完醫生分析下意識攥緊了水果刀,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
“這個……因人而異,我們不能保證。”
何筝泉一下就紅了眼眶,看得在場的人不免動容,池先生剛送來時這位何先生仿佛天塌下來的樣子令他們記憶猶新,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是情侶關系,這兩天何筝泉衣不解帶地照顧池湛,他們對這個堅韌又有情有義的青年很有好感。
醫生一行人離開後,池湛起身走到窗邊,往窗外望去可以看到醫院供人休息散步的庭院。
何筝泉送完醫生回來就看到池湛站在窗邊,即使穿着醫院不合身的病服也掩蓋不住男人寬肩窄腰的身材,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向下看的時候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散發着上位者氣息的男人骨相優越,陰影下的眉眼神秘又危險。
何筝泉看得心髒砰砰跳,忍不住走過去,還沒等他靠近,男人視線不移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聲音低沉:“我們原本的目的地是哪裡?”
何筝泉被問得一愣,随即溫柔一笑:“你原本打算帶我坐遊輪玩一圈,然後從海北飛惠靈頓。”
男人不動聲色轉過身來,目光落在青年身上:“為什麼要去惠靈頓?”
何筝泉面上一頓,十指交叉握住,目光盈盈望向池湛:“我們…打算登記結婚。”
男人收回目光,點了點頭,何筝泉還想再說些什麼,池湛擺擺手示意他出去,他隻好咬咬牙離開了。
何筝泉離開後池湛陷入沉思,他的确失憶了,但也還記得一些事情,何筝泉說得沒錯,他是打算去惠靈頓,也打算結婚。
除此之外,他的腦袋裡像是被一團漿糊攪着,想不起其他更多的細節。
可很違和,一切都很違和。
視線不由自主遊向窗外的庭院,那裡已經空無一人,池湛挑了下眉,轉身大步走出病房。
柏青披着件外套在庭院的椅子上發呆,初春的溫度還帶着冷峭,沒一會兒他便覺得有些冷起身要回病房。
柏青覺淺,醫院裡人來人往,他睡覺時必須要關上病房門。
在門将要合上的一瞬間,一隻大手猛地按在門闆上緩緩撐開縫隙,抵開門的力道明顯收着卻仍帶着股不由分說的強勢,來人高大的身形從門外投下的陰影将柏青籠罩得嚴嚴實實,柏青心裡一驚,倏地擡頭望向來人。
池湛緊緊盯着柏青蒼白的臉龐,醫院的病房門做得比平時見到的門矮一些,他踏進病房需要微微低頭才不至于碰到門框,可即使是這樣,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也全程目光不離柏青,仿佛是獵人選中自己的獵物,一步一步迫近,貪婪的目光從上往下一寸寸剜過柏青全身。
男人身上強大的威壓逼得柏青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他若有似無地笑了一聲。
“我有事情要問你。”
一分鐘後,柏青半蓋被子靠在病床上打了個哈欠,說實話他現在困得很,昨天晚上沒睡好,現在隻想睡覺。
池湛掃了一圈柏青住的病房,從床頭的果盤裡拿了一個橘子,用手慢慢剝着皮。
“你有什麼要問的?”
柏青雖然很困,還是耐心問道。
“你說我們是朋友,那我們認識多久了?”
“六年。”
“我們怎麼認識的?”
“車禍。”
聞言池湛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