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溫迪醬的伴侶喜歡什麼風格呢?是男是女?平時對時尚有什麼偏好嗎?”
“算了……電話裡說不清楚,回去發郵件給你行嗎?”我止住了頂級設計師名為“關心”實為“八卦”的勁頭,跟他講完婚戒的事情後挂了電話。
心想着雲雀恭彌的大爺脾氣很可能會等得不耐煩,我找店員又要了一杯綠茶,回望時被難得沉靜美好的一幕驚了心。
雲雀恭彌靜靜坐在那裡,把玩着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藍寶石,燈光潺潺如流水,一滴滴浸染出白皙精緻的面龐。
他早已過了滿腔稚氣的年紀,時光削去少年特有的朝氣蓬勃與銳氣,也留下一身脾氣内斂、安靜時宛如水墨畫的青年。一雙琉璃般的灰藍色眼眸比他手上的寶石更引人矚目,輕顫的長睫如蝶翼撲閃,灑下一層薄薄陰影。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注視,他向我招了招手,眼睑微微擡起一線,半掩着他那雙弧度鋒利的鳳眼,性格中屬于風紀委員長的那一部分被壓下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随着妻子來挑選婚戒的丈夫。
“怎麼樣?”
我以為他說的是桌上的寶石,坦誠回答:“我不清楚……我沒買過首飾。”
聞言雲雀恭彌也懶得和一盒子色澤上差别小到隻能看證書确認的藍色寶石較勁,手裡那顆寶石被彈回黑色天鵝絨上,和彈珠的待遇差别不大。
“款式呢?設計師給出什麼意見了?”
我仍然隻能用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回答他:“回去再詳聊吧。”
雲雀颔首:“那就先回家?”
我含糊地點點頭,目光在桌上的各色寶石上停留片刻,覺得沒有一顆比雲雀恭彌的眸色更驚豔。
——真的好像新雪初霁被霧氣淘幹淨的月亮,倒映在水面上,碎光潋滟的。
停!
這樣子越來越像是我見色起意了。
結婚應該以戀愛為基礎……哦我直接跳過這一步了淦!
總不能以後别人問起來為什麼結婚我直接說因為我饞他美色吧?!
胡思亂想了一路,回到家也沒想清楚的我繼續坐在沙發上沉思,不管雲雀恭彌問我什麼都是以“啊對對對”“好行行行”“都聽你的”為主調回答,回過神來雲雀恭彌已經不見蹤影,我幹脆坐在沙發上削蘋果,動作快而熟練,一圈圈薄而不斷的粉色果皮攤在盤子上,一口氣削了兩個蘋果,第三個削到一半的時候我終于聽見内屋門開的聲音。
“喲,吃蘋果……嗎?”
果皮“咔”的一下斷在半山腰,光潔瑩潤的果肉上多出一條深深的刀痕,所幸水果刀被我用尚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放在了茶幾上,不然蘋果君面臨的可能是腰斬這種酷刑。
“嗯。”
雲雀恭彌走路時發出的聲音極輕,像是貓咪刻意用肉墊隔音,每次到來都是意想不到的驚喜。他用挑剔的目光掃過我已經削好的兩個蘋果,最後屈尊降貴地把目标定在我手上拿着的半成品上,湊過來咬了一口。
雲雀恭彌評價:“有點酸。”
雖然這樣說着,他還是接過了這顆甜度欠佳的蘋果,一口一口順着剛才的痕迹繼續消滅果肉。
“我……你……蘋果……算了這個不重要——你,你衣服呢?!”
名為“害羞”的情緒直充腦門,臉上大概已經是紅的滴出血的狀态,手舉起來又放下,欲蓋又止——
雲雀恭彌踩着我家的舊塑料拖鞋,身上唯一能有點遮擋作用的就是一條浴巾——還是以前放在櫃子裡備用,一看就知道是新拆封的那種。
因為剛剛沐浴過,雲雀恭彌連發尖都帶着潮氣,聚成的水珠順着下颌往下滴落,描繪出流暢的肩頸線條和精緻的鎖骨,冷白色的皮膚下,緊湊地排布着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勻稱漂亮。
——單看身體的話說一句藝術品也不為過。
可雲雀恭彌這家夥惡劣就惡劣在他長了張嘴:“我給哲打電話送衣服來吧,反正也不算遠……”
雲雀恭彌在并盛常居的舊宅确實離這裡不遠……但真把這事抖露給草壁哲矢,我以後再見到副委員長就真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了!
“等等!我想想辦法!”
我崩潰地止住他打電話的動作,急得滿頭是汗。
家裡是斷沒有雲雀恭彌能穿的衣服的……這家夥成年後身高一蹦三節高,國中的時候和明明我差不多的個頭,現在一眼看去肯定超過了一米八,而我家老爹淨身高隻有一米七二,體型也和他相差甚遠……
“說不定這個點還有服裝店沒關門……?”
雲雀恭彌按亮手機屏幕,上面明晃晃的“9:00”像是在嘲笑我的逃避。
我:“……”
我絕望了。
我麻木了。
我看開了。
“你家鑰匙呢?我去給你拿衣服。”
在此之前……
就這樣裸着吧!
我奮力從角落裡搬出積灰多年的取暖器,對準雲雀恭彌開啟最大功率,空調也調到了制暖模式,最後搬出一條還算幹淨的絲絨被把讓人看了心神颠倒的軀體蓋的嚴嚴實實:“等着!”
我風風火火地出去,“砰”地一下甩上門。
在我離開後,雲雀恭彌幹脆地把被子扯下來丢到沙發上,還叛逆地關掉了取暖器。
十月初的天氣,夏秋交接之時,隻有夜深露重之時才有一絲涼意。
這樣全副武裝太熱了。
※
雲雀恭彌在并盛的居所是一間典型的日式庭院。
主要特征是,房間特别多,回廊特别長,池塘附近蚊子特别多。
哪怕是制定規則唯我獨尊的并盛風紀委員長也沒辦法命令蚊子啊。
我小時候對于這種宅子的唯一印象就是适合探險,夏天的夜晚可以跑進跑出好幾個來回,配合收音機裡的鬼故事和加了冰的酸梅湯,驚悚效果拉滿。
那時候的雲雀恭彌還沒有現在這麼油鹽不進,表面上嘲笑我還會信這些故事,回頭我就發現他一連好幾天睡覺都把浮萍拐放在枕頭邊上:)
再後來……日式庭院在我心中的印象被一點點從和小夥伴玩樂的地方轉換成令人不愉的一潭死水。
——目及之處見到的不是順從的木偶就是惹人生厭的蠢貨。
而且……古舊的木制房屋給人一種很想一把火燒掉的沖動。
嘛,雲雀恭彌的家倒是可以保留豁免權……
我輕快的腳步頓住,因為在熟悉又陌生的古樸宅院外,一輛張揚的紅色法拉利闖入我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