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
好歹我現在也是特級咒術師,身為咒術界裡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的戰力top之一,今時不同往日,哪怕是禦三家想讓我做什麼也得掂量下再好聲好氣地三顧茅廬請我出山,怎麼可能因為他一句話就乖乖就範?!
我一拍桌子,隻剩下醬汁的燒烤碟和酒杯碰撞發出刺耳的響聲,深吸一口氣,雄赳赳氣昂昂轉向了我使用時間長達五年屏幕已經因為我的不走心蔓延開蛛網一樣的破爛紋路的手機屏幕,打開免提鍵:
“你……現在在哪?”
對方丢下一個地址之後就挂斷了電話,我罵罵咧咧地把手機揣進兜裡,硝子對我的表現不置可否:
“還以為你那麼有氣勢會直接逃跑呢,去面對面不是更尴尬嗎?”
“胡說,什麼丢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敢作敢當才是真男人!”
硝子嗤笑一聲,點起一根煙,在雲霧缭繞中含糊不清地反駁我的色厲内荏:“我可沒說你丢人……要是想好了就乖乖去負責吧,啧,難得見你那麼乖的樣子。”
“硝子。”我誠摯地與這位學姐對視,一隻手深情款款地握住了她微涼的手,“少抽煙吧,你看看你連眼睛都開始出問題了。”
“快用你萬能的反轉術式自救一下吧。”
“……滾啊。”
我是典型的兇悍長相,是女性中少有的極具攻擊力的外貌,眉梢纖細,碧色的柳葉眼尾部弧度朝下,盯着人看的時候隻要不刻意做出笑容就能達到吓哭小孩的刻薄效果,平時最多的表情就是不耐煩,一般笑出來的時候——
就是有人要倒大黴的預兆。
這樣一張臉不管什麼表情哪裡能和“乖”字挂上鈎了?!
硝子冷酷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不為所動,甚至還想再來一根煙。
“分我一根。”我厚臉皮地蹭過去,這位大我三屆的學姐深深看了我一眼,耷拉着眼皮把打火機和皺巴巴的煙盒遞給我。
我倆一起在居酒屋的包間吞雲吐霧,說不上來誰更愁。
廢話,當然是我更愁啊,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想好了?”
“想好了。”
我沉重地點點頭,迅速收拾好随身物品——半包死乞白賴從硝子那裡得來的煙,一個打火機,還有一部手機和一個老舊的錢包。
我決定,先下手為強——
※
沢田綱吉從風紀财團旗下的公司出來,處理完工作的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抱着文件,過馬路的時候發現對面咖啡館門口有個杵在那裡對着手機屏幕用力戳戳點點滿臉苦惱的女子。
灰色長風衣,内搭黑色高領針織衫,亂糟糟的黑發略顯毛糙地搭在肩膀上,柳葉一樣細長的雙眸是曠野一樣幽遠的凝重碧色,含着化不開的愁緒。
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等等,這不就是昨晚的……?!
“那個……七月,七月學姐?”
“哈?你是……沢田君?”我好半天才從記憶的角落裡翻出這個後輩的資料,不自然地扯開話題,“學姐什麼的算不上啦,直接喊我七月,或者叫我的名字,七月流火,都行。”
“七月君。”曾經腼腆的少年已經蛻變成了精通人情世故的社畜,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我之所以這麼形容他當然是有道理的,畢竟他眼底青黑一看昨晚就在熬夜工作,還不得不穿着版型好看卻考驗人儀态的全套制服,這副過度勞碌的社畜模樣和我的學長七海建人如出一轍。
“那個,呃……你和雲雀學長……”
“咳咳咳咳咳咳……”我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強行把話題岔過去,“那什麼,确實很久不見了啊哈哈哈,果然已經過了很久,我上次見到你們還是在上次……”
這話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兩巴掌,能不能好好說個人話?!
正在我心急如焚地思索新的話題時,我的目光落在了棕發青年手上的一枚戒指上——
上面的徽記和我早上驚鴻一瞥的,在雲雀的戒指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救命!
我一個激靈,表情變了又變瞬間變成了被正室(?)抓包的驚恐萬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真的很抱歉!”
“我聽說gay是不會對異性有生理反應的所以說不定我們昨天什麼也沒發生所以真的非常抱歉請不要因為這個影響到你們的關系我祝你們長長久久……”
“什麼啊?!”沢田綱吉不出我所料地發出一聲慘叫,我們兩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表情一個比一個見鬼,看起來傻的要命。
十分鐘後——
我和沢田綱吉平和地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面前各擺着一杯氤氲着熱氣的咖啡,情緒平複下來。
“原來是企業文化嗎吓死我了……還好還好……”
“也不是……算了,學姐你都在想些什麼啊這種假設未免太過可怕了。”
“不不不确實是我孤陋寡聞給你們帶來困擾了,說起來就算是裝飾品也很正常才對,我之前去歐洲出差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酷哥一隻手帶了五個不同顔色的戒指說不定這才是審美主流……”
“倒也沒有吧……”沢田綱吉心累地長長歎出一口氣,把話題接了下去,當然是往一個不會讓二人尴尬的方向。
“你是在找什麼嗎?”
“啊是的,我準備去這個地方……但是導航好像不是很靈光。”我把手機屏幕向沢田綱吉示意,他定睛一看,語氣再次變得吞吞吐吐,是那種有一點同情但是不知何處說起的虛弱和小心翼翼。
“呃……其實應該是在那邊,就是,就是……”
沢田綱吉眼一閉,心一橫:“就是你過來的反方向,順着直走就到了,你來的時候沒看見嗎?”
我捂住了心口,深覺面前的後輩其實是個高級天然黑。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不,路癡到這種地步壓根不能怪罪别人……
我僵硬地點點頭,囫囵灌下咖啡之後起身準備離開,被猶豫半天才下定決心的沢田綱吉叫住了:
“啊,方便告知一下嗎?雲雀學長他找你……”
“是勸我洗心革面回頭是岸的。”
“……啊?”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三年起步……咳,争取減刑。”
我表情空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當雲雀的同事真的辛苦你了啊沢田君。”
沢田綱吉的聲音莫名哽咽起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之後還能活着見到你的話就告訴你昨天……不,請忘掉吧,算我求你。”
“不要自暴自棄啊學姐!”
※
“對不起!昨晚都是我的錯!我的全部身家都在這張卡裡了,請你原諒我!”
我啪叽一下行了一個标準的土下座禮儀,面前的小幾上擺着一張銀行卡,對面是穿着浴衣臉色趨于陰沉的雲雀恭彌。
對着來路的推拉門被關得嚴嚴實實,面向庭院草木的卻大大方方敞開,之外就是寂靜夜色,夏末秋初,蟬鳴已止蛙叫未休,蔥茏繁茂的竹葉密密匝匝,被月光暈染出幾分瑩白冷色。
一時之間,隻有泉水汩汩流動和竹筒注滿水後尾部翹起敲擊石墩的清脆響聲。
“咚——”
似乎是被這聲音驚醒,雲雀恭彌審視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掃動,從嗓子裡憋出一道氣音,顯然是對我的答複非常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