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的刹那,路易斯感覺自己像是被揉碎後重新澆築的金屬,被海水吞沒的冰涼感逐漸褪去,舌尖萦繞的鐵鏽味也漸漸淡去。手指痙攣般扣住地面,瀝青碎屑刺進掌心時,才确信自己真的在呼吸。
路易斯蜷縮在傾覆的廢墟後,看着掌心未幹的血迹在戰術目鏡裡泛起熒光。
「觀測對象CW-217,戰場機制載入中」
[歡迎來到複活戰場]死前聽到的模糊聲音再次想起,[當前參與人數12000人,最終獲勝者将會得到代理人權限,得到複活機會。]
電子聲在路易斯的腦海中炸響,他在盡全力用還在疼痛的大腦去判斷,黴味混着血腥氣湧進鼻腔。
路易斯迅速判斷,這裡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放射性雪塵意味着這裡被轟炸過不止一次。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确定自己已經死在了海底,淹死在海底的感覺他不想在來第二次。
路易斯控制着疼痛的身體想最近的掩體移動。
結合廣播的信息,那就是要赢得這場比賽,才可以複活,代理人先暫時不去考慮。
疼痛的大腦也在迅速計算自己如何在一萬多個人的比賽中取得勝利。
最終也隻有一個結果——想辦法解決掉其他人。
劇烈的轟鳴聲緊接着傳來,剛才自己呆着的地方已經布滿彈孔。
[戰場剩餘人員11724人]
路易斯握緊手中羅賓镖,自己被沉海的時候身上武器幾乎被搜刮的精光,隻剩下鈎爪槍和羅賓镖,強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自己的狀态,搜尋着周圍的鋒利金屬。
腳步聲碾碎玻璃的聲音在轉角響起,路易斯後背沁出的冷汗凍住了戰術背心。來者呼吸帶着破碎的嘶鳴,掃描牆體的紅光已爬上他的靴尖。
“别讓心跳暴露位置。”
路易斯的幻聽與真實記憶交織,當年他在哥譚碼頭,老蝙蝠用狙擊槍瞄準鏡教他測風速。此刻他正用同樣方法計算——對方步距78厘米,配槍是卡賓,估計是自己改造的。
路易斯的鈎爪釘入頭頂殘破的廣告牌,鋼索收縮的瞬間,傑森的聲音突然刺入太陽穴
“别怕,這隻是一瞬間的事”
他在空中甩出金屬片,精準釘入對方的左肩。但本該插入頸動脈的第二片金屬卻偏了三分,蝙蝠俠親手校準的肌肉記憶背叛了他。
對方的聲帶混着雜音,槍口噴出的火星彈将路易斯剛才的藏身處覆蓋。“怎麼是新手嗎?菜鳥?”
在躲避傾瀉而來的子彈後,乘着對方換彈的時間,路易斯本能地撲上去,用羅賓镖抵住那截顫抖的頸動脈。
羅賓镖捅進去的瞬間,粘稠的血液液順着镖刃滴在路易斯虎口,面前的男人轟然倒下。
路易斯看着對方瞳孔逐漸變得無神,突然一股反胃感襲來。
死者戰術腰帶裡的相片,是個小女孩。 路易斯用顫抖的手把相片翻了個面塞入了對方的衣服。
[戰場剩餘人員11723人]
路易斯顫抖着将對方的裝備搜刮一空,雙手沾滿血液向遠處走去。
“要活下來啊,不要怕”路易斯的潛意識告訴自己,握緊着手中的槍支。
“拯救和殺戮是同一枚硬币的兩面。”
下次他的手不能再抖了。
……………………………………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自己的大腦幾乎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參賽者…已決出勝負……代理人職務已經下放,履行……的意志……]
電子合成音在焦黑的廢墟上空裂開,混着電流雜音。路易斯癱坐在鋼筋裸露的混凝土牆下,發熱槍管貼着大腿外側的戰術褲。
此刻後頸植入芯片的地方傳來細密的刺痛,像有螞蟻順着脊椎往上爬。挂在脖子上的羅賓镖磨損的隻剩下碎片。
玻璃碎片在瓦礫堆裡折射出他的倒影,及肩長發黏着幹涸的血漬,掀開左臉不屬于他的血痂。
三小時前,隊友的武器曾抵住他的喉管,卻在最後一刻被他用槍托擊碎了顴骨。那雙逐漸渙散的瞳孔裡充滿着憤怒。
[……所有未授權終端已清除],接下來等着未來的同事來接他就好了。
這場比賽,是高維文明“”阈界”選拔代理人的唯一途徑,獲勝者獲得代理人的權限,而代理人則可以重回人間。
他仰頭望向鉛灰色天穹,胸腔起伏的頻率近乎停滞。這場持續了不知是十年還是百年的代理人角逐,終于随着艦隊陰影吞沒最後一線日光而落幕。
“歡迎加入代理人,CW-217”
………
引導人的聲音帶着混響,他的形态是團不斷翻湧的藍色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