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隊的人冷汗涔涔地從他手中接過藥粉,心知這閻羅王又要出新招了。但他們身上的樔絲花寄生仍需姜淮抑制,别無他法,隻能低頭聽命。
短短幾日,他們已被磨得麻木,隻盼執行任務時幹淨利落,免得被其他隊伍察覺端倪。否則,秘境之外,皇城中那些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修士,定會找他們算賬。
此刻,他們悄然将绯色粉末傾入岩縫。
月光草觸碰赤鱗粉的刹那,銀色絨毛猛然暴漲三丈,瞬間将途經的紫隊修士裹成蠶蛹。
紫隊修士拼命掙紮,可月光草纏繞如絲,根須越勒越緊,靈力灌注其中,卻無法撼動分毫。
他們臉色劇變。
再拖下去,恐怕不止是被困,鮮血氣息還會引來其他肉食性妖植。
一人咬牙,率先捏碎令牌,白光一閃,整個人瞬間消失。
其餘人見狀,紛紛選擇退場。
至此,金明池内,僅剩赤隊、黃隊,以及幾名僥幸存活的漏網之魚。
看着自家受傷的子侄,衆臣與世家暗自咬牙,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紛紛起身向老皇帝恭賀。
“陛下,三殿下運籌帷幄,黃隊奪魁指日可待,實乃皇室之幸!”
“殿下英姿卓絕,調度有方,如今黃隊一騎絕塵,看來此次圍獵的魁首,非三殿下莫屬!”
“赤隊不過是苟延殘喘,想必用不了多久,也會步其他隊伍的後塵。”
老皇帝端坐在龍座之上,在簾幕後轉動着掌心玉珠,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
殊不知,黃隊也早已被樔絲花寄生。
沒有解藥,他們根本撐不到第十日,就不得不退出。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悠閑地穿梭于秘境深處。
姜淮和師劍辰對金明池内妖植了如指掌,仿佛在自家後花園遊走。他們巧妙避開黃隊的追蹤,步步深入,而已經發現被寄生的三皇子等人,卻在絕望地搜尋他們的蹤迹。
看似穩操勝券,可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這幾日來,他們始終在趕路,然而,距離金明池中心依然遙遠。金明池内的霧氣不斷蠶食靈氣,沒有靈力加持,他們很難趕在第十日前抵達,更何況——他們連正确的方位都沒有掌握。
姜淮駐足。
此刻,他們身處一片靜谧的幽谷,四周古木參天,藤蘿交錯,枝葉層疊間灑落斑駁光影。谷中清風流轉,空氣濕潤,卻聽不到任何流水聲,隻有偶爾飄落的枯葉打破沉寂。
他仰頭望天,碧空如洗,沒有一絲陰霾。這幾日,天色一直如此澄澈。
姜淮忽然問:“你這幾天,有看見過草地上的水窪,或者樹葉上的露珠嗎?”
師劍辰一怔,随即眉頭微皺。
他們剛進入秘境時,就察覺到水汽充沛,可奇怪的是,探索至今,竟未見過一滴水。空氣潮濕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然而天空卻空無一雲,像一面無波的鏡子。
他沉默片刻,劍鞘在空中畫了個圓,嘗試最簡單的凝水術。
空氣微微震蕩,水汽似乎想要凝結,卻在即将成形時散去。
一滴水珠都沒有出現。
二人對視,皆察覺到不對勁。
師劍辰目光微動,盯着姜淮的神色,知道他心中已有猜測,否則,以他的性子不會直接提問。
“你想到什麼了?”
姜淮斂眸,若有所思地搖頭:“不好說,還需驗證。”
師劍辰剛要追問,姜淮忽然擡眸看向他,目光意味深長,嘴角噙着笑。
“要不……”他悠然開口,聲音裡帶着幾分惡意,“你哭一個?”
師劍辰:“……”
他簡直要氣笑了。
自從認識姜淮以來,他才發現自己的情緒竟然如此不穩定。
他不服氣地反駁:“為什麼不是你哭?”
姜淮笑意更深,輕描淡寫地道:“我倒是想,隻是天生不會流淚。”
他父兄戰死之時,他都沒有哭過。
師劍辰一時語塞,半晌後,哼了一聲,别開視線。
姜淮見狀,也不再繼續逗弄他,擡手理了理袖口,懶懶道:“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這金明池,究竟藏着什麼乾坤。”
此時,姜昀北耳廓微動,師劍辰也循着有動靜的地方望去,隻見一個行迹狼狽的少年正步履維艱地朝他們走來。
少年形貌昳麗,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他的身份——九皇子。
姜淮看向師劍辰。
師劍辰無奈和他對視,幾乎能看出他想說什麼。
姜淮:要不,讓他哭一個?
師劍辰: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