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死死追趕火麒麟的三皇子驚慌勒住禦獸,被掀了個仰倒。
然而這一箭隻是虛晃,緊接着一箭又來,瞄準火麒麟頭上的赤火琉璃。
“誰這麼魯莽!”
圍觀的群臣皆驚,有的甚至差點從桌上站起。這可是赤火琉璃,是第十八場的祭品。
但顯然火麒麟更寶貴自己額上的珠子,危急下一偏頭,讓這一箭狠狠插入眼中。
受傷的火麒麟劇痛下擡起前蹄,露出沒有鱗片的薄弱腹部,被随之而來的即箭貫穿,短短半秒,巨大的火麒麟轟然倒地。
還沒等被搶了獵物的幾人反應過來,一人騎着馬掠到近前,手起刀落砍下麒麟頭,毫不費力地抓着麒麟的獨角将巨大的麒麟頭扛在肩上,拍馬離去,麒麟血洋洋灑灑了一地。
衆官員瞪大了眼睛看水鏡,那人就已經來到了席下。
一個姿容絕盛的青年,裝備平平,武器平平,胯|下是最凡品的戰馬,甚至修為在年輕後輩中也不算高,就這樣的人,在出現幾息之間,拔得了全場頭籌。
隻見他卸下麒麟頭,拂去肩上的血,不卑不亢行禮。
“臣北郡姜氏弟子姜淮,拜見陛下。”
“姜、氏,”這兩個字在皇帝嘴裡研磨了一下,“姜氏子弟,為何來此?”
聽到“北郡姜氏”幾個字,在場很多人面有異色。
“回陛下,如今已是初夏四月,正是北境将士回京述職的時候,臣聽聞陛下在金明池設下圍獵,讓五品及以上王公子弟前來一展身手。臣先祖不才,曾被封五品中郎将。如今父親兄長相繼戰死,姜家隻剩臣一人,臣雖未及冊封,但陛下有令,臣如何能不忠誠敬事,奉行不悖。”
這話說得,好像他被強召不得不來似的。
所有人都聽着不得勁,但事實如此,又不能說什麼。
尤其是坐在高處的幾人,早已陰翳了臉色。
又是姜家!長于蠻夷的一族,離皇城甚遠,為何代代都能出驚才絕豔的後輩,讓他們這些資質仰仗國運、修煉依靠珍寶的世家皇族如何自處?
隻是一代也就罷了,代代如此。大雍權力的中心、統治的穩固全賴于一級一級對國運的瓜分,姜家人的存在撼動了這種信仰。但這麼多年的打壓下,姜家僅剩的後代還能如此,可見他們之前對姜家就不該留手!
席上人心中暗潮湧動,但在金明池前,神巫閉關之地,連皇帝都有所顧忌,不能直接發作,隻能贊賞姜淮的表現,讓他列席。
姜淮帶師劍辰入席。
每局圍獵結束照舊又是一輪宴飲,因為姜淮而匆匆退場的幾個世家子弟和皇子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修正後回到各自座位。
師劍辰坐在席末,卻看得分明,那幾個為首的世家子弟,分明就是和他們一起進幻境的[白鹭依山]、[踏月無雙]、[聽風來]和[夜闌],看他們的神情,應該也沒有記憶,認定自己是這個時代的人。
那為什麼隻有他的記憶不被篡改呢?
六個同時進入幻境的人再聚首,将會發生什麼昭然若揭。
師劍辰為了不讓自己的目光太明顯,将視線放在面前的酒杯上,卻被姜淮以為他太緊張。姜淮拿起自己面前斟滿的酒盅移到他手邊,也不放下,就着拿酒盅用曲起的指節蹭蹭他的手,示意師劍辰接過。
“這就緊張了?嘗嘗,比北境的酒有滋味多了,酒烈能壓驚。”
師劍辰無奈看他一眼,把他手中的酒盅拿開,輕輕扣住他的手:“喝酒誤事。”
他和姜淮相處兩年,對他了解更深,師劍辰知道姜淮不喜歡這種場合,甚至知道他現在看似面無表情,實際心裡窩火。
師劍辰把姜淮的手從案幾上拖下,借着案幾的遮擋,在兩人衣袖交疊處扣緊,仿佛一種無言的支撐。宴席上針對他們的暗裡湧動、明槍暗箭,如同密不透風的圍牆從四面壓來,但以兩隻緊扣的手為中心,劃出的安全領地,讓他們像浪濤中被眷顧的小船,颠簸中感到安心。
在看向他們的衆多各懷鬼胎的視線中,還有一道探究的視線。
重新歸席的三皇子心煩意燥,一錯眼,看見坐在自己後排的雜種弟弟正在看那個姜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