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會怨一句落雪沾濕了鞋,下得不是時候。
但總體還是高興的,年節時期誰也不願與滿腹怨氣之人社交。
老太君在榻上安坐,笑意盈盈的看着一個個前來請安的小輩。
請了安再道一聲好,就起身坐在準備好的凳子上,随意的說着話,房間裡漸漸添了許多熱鬧。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派祥和,像是年畫裡的大家族,還顯得很和諧。
老太君身邊圍繞着候府的小輩,争相說着逗樂的趣事,年紀較小的孩童在父母的教導下天真又可愛。圍着老太君叫着祖母,一派天倫之樂。
唐迎跟着父母過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熱鬧的景象,屋裡無煙的炭火放在隐蔽的角落,一進門就感受到了熱氣。
文宣幫着脫了狐裘,又将擋雪的帽子取下。等了片刻,待三夫人也收拾停當之後,唐迎才跟着一起上前見禮。
“兒子,媳婦給母親請安。”“孫兒給祖母請安。”
“欸。”
老太君見此,眉眼具開,先招呼着三房夫妻坐下,然後伸手招呼唐迎。
“迎哥兒過來,到祖母身邊來。”
說着拍了拍塌上的空位,是唐迎進門後才空出來的。
唐迎沒有立刻起身,将準備好的吉祥話說完,才在老太君一疊聲的好中站起,坐到了老太君身邊。
然後立刻就被問候的聲音淹沒了,好一陣才回應完。
過會兒,定安侯夫婦也到了。
除夕夜宴,華光璀璨。
柳清霄成為唐迎大半年了,卻有許多人今夜才是第一次見到。
比如定安侯府那位深居簡出的庶祖母,除夕夜宴時匆匆露了一面,然後就走了。
四嬸帶着孩子回了娘家,除夕也沒有露一面,三哥唐禹倒是代母親來送了拜禮。
馬大人雖然當日在朝堂發了狠話,但是唐曉風走得快,和離書也沒簽上,後來甯西又一封封書信往馬府遞。
四夫人到現在也還是定安候府的主家。
除了四房,就是定安侯的一衆妻妾了。定安侯是候府開枝散葉的主力,跟唐迎平輩的兄弟姐妹就有十一人。
其中七位出自大房,三位出自四房,今次隻來了唐禹一人。
至于更小一輩的,更是被大房包圓了,六個小輩都是唐迎大哥和二哥的孩子。
最大的唐铎八歲,已經入學了。最小的唐靜妙三歲,跟着母親來拜老太君的時候乖巧又可愛,柳清霄恨不得親手上去rua兩下。
但是老太君倒還是淡淡,她對自己的重孫輩感情并不深刻,其實對自己的孫輩也沒有多寵愛。
老太君現在雖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但她其實是在戰場上厮殺出來诰命,她手中常常握住的龍頭杖,是率孤軍轉戰千裡換回來的。
定安侯府,是老太君和老定安候一起拼出來的。
她的仁慈之心,其實早在戰場上将長□□入十三四歲瘦骨嶙峋的敵軍胸膛的時候就消散幹淨了。
定安侯府的老太君寵愛孫兒,但她隻寵愛一個孫兒。
定安侯府上下早就看清楚了這一點。
二少夫人見此也不意外,牽起女兒的手就站到了一邊,融入了房間中的熱鬧氛圍中,偶爾跟女兒說兩句話。
宴會散盡,席上殘羹撤下,有官身的君子們各有各的忙碌。
候府的小輩及家眷陪着老太君說話,一邊也在笑鬧着。
老太君半躺在塌上,看候府華光璀璨,富貴盎然,看着她的盛世。
唐迎百無聊賴的陪着,作為老太君最鐘愛的孫子,他是不好提前告退的。
但柳清霄實在融入不了氣氛。
好些兄弟姐妹跟他說話都興緻缺缺的樣子。
“五叔,抱。”
小腿攀上來一個小團子,奶聲奶氣的說着話,小短手伸得直直的圈住他的腿,圓溜溜的眼睛看過來。
柳清霄對上小團子的眼睛。
亮晶晶的眼睛裡倒映着矜貴的少年,白衣绯領,雪白的兔毛封邊,發上系着紅緞,金尊玉貴。
隻有那該映滿朝氣的臉上,分明浸着寂寥。
柳清霄眨眨眼,笑意便從嘴角溢了出來,蔓延臉上,“來,五叔抱。”
伸手一撈,就将三歲的小團子撈到了腿上。唐靜秒乍然換了地方,小呼一聲,然後就開心咯咯笑起來。
一會兒便在五叔的腿上拍手玩兒。
柳清霄抱着小侄女,見她的眼睛在一旁的點心上掃了五六遍,就撿了一塊遞給她。
小團子飛快的伸手接住了,攥在手裡,然後才說:“母親不讓我多吃。”
眼睛忽閃忽閃的,分外可愛。
“少吃一點沒事的,若是二嫂怪罪,你就說是五叔逼你吃的。”
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