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把總管送出去,親自關上書房大門的定安侯點頭,“那禹大人呢?禹大人可是能官,清官。”
為善論心不論迹,為惡論迹不論心,事實上的保護傘,不論罪難道還能留着他過年嗎?
唐迎沉默了。
已經聽了兩個月實況轉播的柳清霄非常清楚禹侍郎的能力與作用。這封奏折,分明是要瑞王自己往身上砍刀,親自卸下胳膊來。
“禹侍郎保不住的。”
定安侯安靜了半響,他很清楚這一點,“半點可能都沒有?”
大伯,你當我是齊天大聖嗎,還能幫你變一個?你信不信,我們說話的同時,合州的情報都已經放在陛下的桌案前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
柳清霄将奏章放下,撐在桌子上發呆。
等月上樹梢頭,定安侯在看過好幾遍奏折後,又一次轉到燭台前剪燈芯,燈光一晃,在寂靜的書房中,定安侯聽到背後發出了聲響。
柳清霄敲着桌子,發出微不可察的嘟嘟聲,“如果陛下願意放禹大人一馬的話。”
他在腦中瘋狂轉圈,将剛抓住的思路理順,異常緩慢的說着,
“能培養出禹侍郎這樣清正廉明的子弟,禹氏想必也是家風端正。隻是山遠路長,禹侍郎可能也想不到,竟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借着同姓的名頭,在家鄉作威作福,以至于蒙騙合州上下,以為本家。”
“奈何禹氏躬耕于田野,自得其樂,卻不知自身被李代桃僵。”
就是棄車保帥。
抛棄一批禹氏,将财務上繳,隻留下一小部分清白人發回村裡種地。
“讓殿下多提一下禹大人的政績和清廉。”
再加上對方對救助百姓具有主觀能動性,是一個敢在高壓環境下做實事的人。
滿朝文武列于太和殿,卻也隻有這麼一位而已。
等唐迎說完,定安侯臉上已經徹底轉陰為晴,“就按你說得做。”
他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把奏折又拿在手裡看了一遍,這回越看越不滿意,“我去見四殿下。”
“小迎,天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一雷,陪我去瑞王府。”
“侯爺,瑞王府的人還沒走。”定安侯帶着疑問看過去,雷總管繼續說道,“來的是和先生,一直在偏殿等回信。”
“我知道了。”定安侯點頭。
“你送少爺回去。”說完又轉身從書架後取出鑲金套盒,“這是兔毫筆和黃麻紙,自從把硯和墨給你之後,每次看見它心裡都煩躁,現在好了,再也不用想它了,你也湊齊一套。”
塞到他手裡,“走吧走吧。我也走了。”
嘿嘿,我今天剛把硯台送人。
柳清霄清空了周轉過度的腦袋,看着手裡的盒子,頗有些無奈,覺得上天是有點矯情在身上的。
不過說回來,就算之前就得到了兔毫筆,我今天就不會送端硯了嗎?
不,我手裡貴重且可以随意支配的就是這些,不管怎樣都會送出去的。
這樣想着心裡又平衡了。
“多謝大伯。”
擡頭,身影已經走遠了。
“少爺,我幫您拿着吧,這麼長的路程。”
“麻煩雷伯了。”新晉林黛玉如此說道。
雷總管将兔毫交到文宣手上,跟唐迎告别,“少爺早點休息。”
等送走了候府總管,回頭就看見文宣拿着套盒憋不住的笑。
“這麼高興?也不是給你的啊。”柳清霄見他搖着頭笑,“你喜歡就送你吧,别放書房了,收到你那去。”
“我才不要,我也不喜歡。”文宣聽到這話,蹬蹬蹬跑去把紙筆放好了。
那你這麼高興,柳清霄回憶了一下,“你不會又欺負大丫鬟了吧。”
“我什麼時候欺負她們了?”
“也是,文宣胸懷寬廣。”柳清霄好奇,“那是因為什麼?”
肉眼可見的高興極了。
“少爺早點休息吧。”文宣把少爺推進了房,到底也沒說是為什麼。
莫不是收獲了甜甜的愛情?
柳清霄在浴桶裡沉思,少年人的小心思哦,想不通。
瑞王府上,王府的侍女安靜走過,将廊下的路燈一一挑亮,長吏敲開房門,在王爺陰沉的注視中輕聲通報。
“殿下,和先生回來了。”
“嗯……泡一壺新茶來。”瑞王說完,又補充道,“若是先生困倦,就說本王已經睡下了。”
長吏沉默的應是,轉身下去了,端上來一壺并三盞新茶。
瑞王起身活動了僵硬的身體,不一會兒房門再次打開,他一眼便看見了幕僚身後帶兜帽的人,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和書。
和先生将房門關好,身後的男子将兜帽揭開。
“侯爺怎麼親自來了?”
定安侯略過寒暄,開門見山,“殿下的奏折臣已經看過了,有幾點,臣覺得恐怕有内情,有必要說明一下。”
他将唐迎的更改後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才下結論,“禹大人也是無辜,誰能想到世上竟然有這麼大膽的人,還蒙騙了世人如此之久,可見戶籍制度需要加強。”
“殿下以為如何。”
四皇子連連點頭,眉間一片喜意,“确實如此,确實如此。”
“府上果然人傑地靈。”他站起身,踱了兩步,到桌前将已經幹透的奏折拿起一把撕了,“侯爺說得對,本王的折子不好,寫得不好,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