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迎站起來拱手，“案首，好久不見。”

郁騁就是壓他一名的人，向來是個直率的性子，也是太學生堂長。

“好久不見，你還沒回答我。”

他在院試張榜之後就注意到這位年輕秀才了，在國子監摩拳擦掌，準備将對方收到他那一堂，結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才得知今年的貢生名單根本就沒有唐迎。

“習慣了族學的寬松，國子監管理嚴格，迎自覺适應不了。”

“就因為這個？”

“迎向來懶散慣了。”

不是，是因為害怕考試露餡，柳清霄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反駁。

郁騁瞪大了眼睛，他甚至為唐迎的事情去跟司業對峙，結果被告知是定安侯府自己放棄的，甚至還腦補了嫡系打壓旁支的大戲。

如果不是定安侯府向來沒傳出什麼傾軋風聲，左佥都禦史也不是會讓他的獨子受這種委屈的懦弱性格的話。

這個事在他心理梗了好久，再加上唐迎長久不出現，都懷疑對方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

結果就這？

見唐迎還理直氣壯，怒火蹭的就漲了起來。

“你真是，不知所謂。”郁騁氣呼呼的走了。

柳清霄不明所以，雖然對世人而言國子監是一個好去處，但是不去就不去，用得着這麼生氣嗎，而且是我不去，又不是你。

明明張榜那天挺溫和的一個人啊，怎麼今天氣性這麼大，過來就是質問。

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吧。

“郁堂長就是這麼個性格，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人還是很好的。”剛剛跟着過來的太學生見狀跟唐迎解釋，以免唐迎心生不滿。

說完又轉身跟上郁騁了，“郁兄，你怎麼回事？”

“郁騁自己在國子監就以為當太學生多好，也不想想，照唐弟的天資，下次科舉定是穩了，鄉試、會試、殿試，到時候進入翰林院，那才是真的正道。”

說話聲音不小，在場不少太學生都看了過來。

柳清霄在心裡皺眉，不知道對方是不走心的恭維還是很低級的捧殺。

“鄉試何其難，哪能說中就中的，我最近通讀過往文集，深知自己不如。”

這裡的動靜引來了周邊旁的人，注意到他們說的内容，于是笑着插入進來。

“唐老弟太謙虛了，你可是院試第二，除了故意壓兩年的那位，就沒有比你更好的了。”

這就是故意給郁騁難堪了。

上一次院試是在兩年前，郁騁本來是要下場的，但是因故錯過了。

這次成為案首，不少人心懷惡意認為對方之前是故意不下場的，因為上一屆确實很卷，郁騁當時下場是絕對拿不到案首的。

郁騁看過來，對方挑釁的對視回去，對峙了一會兒，郁騁皺眉轉回去，當沒看見。

柳清霄見他們拿自己做筏子，心裡不快，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惡劣了。

阮延馬見狀也沉下臉來，“聽說危堂長上次鄉試也沒下場，想必來年定能一甲登科了。”

對方隻是針對郁騁，不想給自己拉太多仇恨，于是爽快的忍下這次嘲諷，“那就借延馬吉言了。”

唾面自幹了。

危兆轉換了話題，“待會兒西子樓的表演，衆人準備以表演主題為題作詩，唐弟若是有意，也不要吝啬文采啊。”

像這樣的詩會主要是用來聯絡關系的，詩作本身并不強制，一般是主辦方定下主題，與會者若是有靈感便可以寫出來讓衆人觀瞻，若是不寫也不影響什麼。

當然，若是詩文特别好，也是會被傳揚出去的，若是特别不好或者被指出盜用，社死也是理所當然的。

柳清霄已經很難将注意力放在文會上了，直接略過了對方的後半段。

“表演？”

“西子樓每日有一場表演，表演内容不定，但都美妙絕倫，待會兒看了你就知道了。”對方一臉期待。

今日表演的是新的曲目，也是前花魁娘子益蘭自贖後時隔一年重回上京舞台的首秀，做為曾經的恩客，就算是為了往日的情分，他也是要來捧場的。

若非如此，就算今日是甯驸馬主辦，他也要考慮考慮要不要跟郁騁待一起。

驸馬爺選擇今日花大價錢包下西子樓舉辦文會，也說不準有多少心思是為對方張目。

益蘭娘子從前是個清貴人，能在歡場中全身而退，上京的文人墨客明裡暗裡都幫扶了不少。

說着，大堂側面的舞台在拉開的帷幕後登場，表演開始了。

“走，我們去二樓。”阮延馬拉着他上了樓，乘機隔開了對方，危兆無奈的聳聳肩，沒有跟上，就在一樓找了個就近的座位。

西子樓的客人盡是與會文人，此時也都三兩個的往自己看好的角度而去，最終居然大半都上了樓。有隔着包間窗戶往外看的，也有沒占到包間在欄杆處俯首的。

阮延馬就屬于第二種，能占據包間的大多都早早占了位。

像他們這種臨時想起的都隻能在外面看，當然，也不乏憑借深厚的臉皮擠入其它小團體，被招呼進包間的，和在文會裡使鈔能力的。

柳清霄在廊上的茶桌坐下，往下望去，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