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來的多是蕭家的故交或合作夥伴,誇贊的話章口就來,真正欣賞作品的人少之又少。可等到一點點往裡走,看到最後一幅畫時,全部鴉雀無聲。
由于主題是“永夜”,整場畫展的光線都較為暗淡,幾乎隻能識别腳下道路。
人們長期處于昏暗環境,入場時的歡快交談很快就鴉雀無聲,低頭看路都困難,心情也随之下落。
一幅幅畫,和畫展裡的光交相輝映,從細碎陽光點點到隻能看到一絲光斑,再到沉重的灰色房子壓下,如黑雲壓城消滅最後一絲希望。
最後一幅畫的光從地面射向上方,宛如鮮血逆流攀登,彙聚于畫中人的紅色豎瞳。
壓不住的危險,和畫中人淺淺上揚的嘴角沖突。
畫框左下角的蘋果一半見核,一半染血。随之血色未幹的尖牙暴露,畫中人臉色卻絲毫微變,從容淡定,運籌帷幄。
反而綻放笑意,讓在場所有人深陷其中,不禁顫栗。
在場的沒有不認識聞钰的,也知曉聞钰和蕭子野的關系。
蕭子野沒有見過聞钰在談判桌上的模樣,但在場的人可是見得多了。身體瞬息回到那時的場景,冰冷從腳底竄上,那抹笑仿佛是羞辱,嘲笑在場人的敷衍和無知。
所有人駐足于此,身體似乎被灌注鐵水,一動不動。
此時的聞钰站在暗處,和那群觀賞者一樣,目光不移地緊盯那幅畫。
太安靜了……狂熱的心跳聲在耳蝸起伏,喧嚣到大腦鼓動撕裂。
聞钰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隻是又想起上次和蕭子野的溫泉旅行。
在發白的太陽完全包裹住他時,蕭子野正沖他笑得燦爛。那時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他什麼都不用想,隻用跟随心跳去說愛。
聞钰歎息輕笑,身為Alpha的本能在瘋狂叫嚣着占有和索取。
那是蕭子野為他營造的黑夜,而他也自認為那是他的統治區。像是小羊落入了狼群,蕭子野自己不明不白地為他圈住地盤,毫無防備的踏入。他理應給予教育。
他是哥哥,也是Alpha。
這裡人太多,信息素滿溢會造成恐慌。
聞钰的自制力近些年逐漸減弱,邁開沉重腳步離開。此時的眼眶中已然是紅色的豎瞳。
硝煙般的紅色信息素在指引他,在誘惑他。
他要蕭子野愛他愛到瘋掉。
一起成為在黑夜中互相依偎的老鼠。
他低劣,敗壞,見不得光……
卻也真的很愛他。
***
蕭子野被聞钰勒令在家休息。剛好和本人的想法不謀而和,他一向不喜别人對自己作品的評價,隻管畫出自己的想法。
不過這次,到是有些好奇聞钰看到那幅畫的想法。
畫完那幅畫在畫室待到太陽西落,和樓下玫瑰聊了會天,就回房間洗漱睡覺了。一醒來已經下午兩點,身體軟綿綿的,肩頸積累的酸軟開始叫嚣。
蕭子野躺在床上不想動,等晚上他哥回來給他擦藥。
恍惚間,似乎聽到了雷聲。
睡意完全消散,他扶着腰下床,開了窗讓暴雨打在他臉上,轟鳴聲鑽入耳畔。
他嗅着大自然的潮濕,把自己完全沉浸其中,任由雨水沾濕全身。
“把窗戶關上。”
蕭子野閉着的眼迅速打開,把他哥的話抛在腦後,像是傻子一樣朝聞钰招手,似乎開心過了頭,“哥!哥!”
聞钰一臉無奈地在樓下看他,加快腳步上樓把蕭子野窗戶關上了,數不清是第幾次的叮囑,“下回想淋雨至少穿件外套。”說完覺得不夠,又補充道:“再帶個帽子。”
蕭子野在他面前從不憋笑,露着兩顆大門牙,“知道了,知道了……”
态度極其敷衍,心裡也滿不在乎——反正生病了有聞钰照顧。
聞钰知道蕭子野又沒放在心上,無奈拿着毛巾給他擦頭發,“天天洗澡熱水不夠你淋的,非要去淋冰涼的雨水,還偏挑暴雨。”
“真的很爽。”蕭子野坐在沙發上乖乖地讓他哥弄。
窗戶仍舊沒關,不少雨絲飄進屋内,沾濕地闆和床單。蕭子野注視着雨絲的軌迹,仿佛自己已成其中一員,感受自然恩澤。
“那一刻什麼也不用想,快要爆炸的大腦瞬息就會被安撫。”他仰頭和聞钰的眼睛對視,“就像你摸我的頭發一樣。”
聞钰擦頭發的手一頓,側過臉,拿掉毛巾去櫃子裡拿出吹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