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怎麼了?”聞钰打完抑制劑,接通了蕭父的電話。
蕭父的聲音淳厚,帶着時間沉澱的威嚴,“公司的事情我已經交給别人管理。”他頓了一下,“你離開我不反對,但是我不希望小野對這件事毫不知情。再怎麼說你們也互相陪伴了十多年。”
“我會處理好的。”聞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通話結束,他企圖讓自己陷入昏睡,大概是月光太亮,總是吵醒他。
手機鈴聲不斷傳來,蕭子野一條又一條的信息轟炸。
聞钰無奈笑了笑,心髒被螞蟻啃食了太久,不滿足地蔓延全身。他還是帶着笑。
他猜蕭子野一定在心裡罵他,說他是騙子,是壞蛋。
他确實值得唾棄,如果他離開後,蕭子野也隻是心裡罵他幾句就好了。他不想讓蕭子野難過,不想讓他糾結,又不想讓他們的關系完全破裂——他終是敵不過那一點夙願。
如果沒有愛,也希望沒有恨。
這個别墅是他送自己的成年禮物。或許那時,冥冥之中,他就預估了他們的結局。
訣别是個太沉重的詞,蕭子野和他都承受不了。慢慢從另一個人生活中淡去,是最好的告别。
等蕭子野不再那麼需要他,等他的感情禁不住時間的考驗。
紅色信息素在身邊張牙舞爪,找不到歸處,似乎不甘心地在他眼前晃悠,應該在埋怨他。身體和心髒,居然有一天成了敵人。
他笑着,隔着窗戶望向遠處。
這個窗戶正好與蕭子野房間的窗戶相對,算是他的私心。
将來再回到這個城市,他有個可以思念曾經愛人的地方。不知到時候的自己會是何種表情,是否會嘲笑如今的自己愚蠢。
我也很想你。
聞钰心想。手機的亮度照亮了他的臉,他始終未回一言。
***
兩天了,他哥還是沒有回來。
蕭子野受不了,查看他哥的定位,顯示在公司。
他覺得他哥應該受omega信息素的影響再次易感期紊亂,居然又在公司度過這段煎熬的時間。
但他這次沒有抱怨他哥,也不會想他哥把他咬一口也沒事。煩躁地撓頭,又不敢去找他哥。
在這個家也帶不下去,又抱着畫闆跑去學校看窗簾跳舞。
“蕭同學又來學校找靈感了?”林和微笑彎腰看着他。
蕭子野發着呆,再次被神出鬼沒的林和吓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勉強穩住身形,尬笑看着林和,“林老師,您怎麼又來學校了?”
“學校是我家,常回家看看。”林和淡定回答。
蕭子野拿着畫筆歎氣,“老師,我突然不知道我為什麼畫畫了。”
“哦?”林和搬了個凳子坐在他身邊,看着空白畫布,挑了挑眉,“什麼傷心事,把初心都給忘了?”
“老師,怎麼樣算是愛上那個人了?”蕭子野想到什麼問什麼。
林和憋着笑,咳了兩聲,頗有老師的樣子,“當你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了。”
“啊?”蕭子野愣神,“什麼意思?”
林和看着眼前糊塗的學生,懊惱地想搖頭,“你在作畫方面情感那麼充沛,有天賦。難道不知道愛人的感覺嗎?”
“就算是你的大腦不承認,你的筆也會告訴你。”
筆也會告訴我……
蕭子野低頭看自己手裡的畫筆,“我愛的,就是愛情嗎?”
“或許我們換個思路。”林和拿走了蕭子野的畫筆,又從教室裡随便拿來一個畫筆,“你在這其中選擇一個,你選哪一隻?”
“當然是選我這隻。”蕭子野沒有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
蕭子野還是不明所以,“因為這是我的畫筆啊。”
林和輕笑,“你要是從你現在想的那個人,和你最好的朋友中選擇,你選哪一個?”
“我選……”蕭子野啞了聲,“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你不是已經選好了嘛。”林和簡單解釋了一下,“友誼之上,除卻家人是什麼?”
“可,他應該算是我的家人。”蕭子野聲音弱了下去。
“那如果讓你在父母和他之前選,你選誰?”
蕭子野思索片刻,煩躁地撓腦袋,“他們不一樣,這不是個選擇題。”
“對,他和你的父母不一樣。”林和放回了兩支筆,“你自己也明白,他在一個獨特的位置上。朋友太輕,家人又難說,你覺得他該在哪裡?”
蕭子野仰頭,看着林和的微笑,一瞬間的怔愣,轉而彎了嘴角,又落下。
“如果我離不開他,這算是愛嗎?”
“隻要你覺得愛了便愛了,為什麼要把愛情想得如此複雜?”林和不了解蕭子野的成長環境,隻是将自己的一些經驗說給他,“當你因為他而感到不滿足時,你就要重新思考你們的關系了。”
蕭子野似乎被說透了些,笑着問林和,“老師是也有喜歡的人嗎?”
“嗯。”林和大方袒露,“我在等那人開竅。”
蕭子野的笑淡了下去,“他會讓你痛苦嗎?”